猫公公。
完了,祁怀璟那个不正经的玩笑,显得更可恶了。
冯溪摸了摸阿珍的小肚子,笑得有些得意。
“看来是我的手艺太好了,它恢复得也快,你竟没察觉出来。”
沈棠听罢,抚着脑门直摇头。
洞房之夜被祁怀璟吓到,已经被他笑了好多天,后来她好好研究了一番,原以为大大长了见识,没想到猫儿它……
世事复杂啊,太复杂了。
冯溪笑罢,推来了沈棠送她的医箱车,打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来一沓子大大小小的纸片,从中翻出来一张来,拿给沈棠看。
上面写着:
某月某日,某地,黄色幼猫,因某某病,诊某某某某。外敷某某某某某某某某,内服某某某某,十数日而愈。
沈棠看了一遍,又念了一遍。
冯溪笑道:“这是医案。我祖父说,我们行医给药之人,除了心头细致,最要紧的是笔头勤快。但凡给人看过了病,都要留下医案,记下来时辰地点、病症药方。一来是留个根据,怕病人倒打一耙,反说是吃药把人吃坏了。二来是留下经验,若是日后有相似的病情,好做个参考。”
沈棠边听边点头,又接过一张治人的医案,看过,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那你岂不格外辛苦些?不光给人看病,还给猫狗牛马看病,又要给药,又要接生……你一个人啊,抵得上四个人了。”
冯溪又翻出几张有趣的医案,一一递给沈棠看,撒雪花似的铺了一桌子。
“正是呢!这样也好,也不好。好处是医药贯通,不管是男是女,是猫是狗,我看诊、开方、给药,不用再麻烦别人,顺手就全办了。可不好的地方嘛……”
冯溪瞧着一桌子的乱纸,叹着气趴在了上面。
“我打小儿写字就丑,也不喜欢拾掇东西。可祖父每到年底,都要我理清一整年的医案,不光要从年头排到年尾,还要分门别类,人归人,兽归兽,男女老少也要分开,还要分病情、病状……眼看又到年底了,瞧我这一堆零零碎碎的……”
她撑起一只清瘦的手臂,支着轮廓分明的下巴,愁眉苦脸。
“……恐怕又要被老头儿骂上一顿了。”
沈棠捡起几张散落开的纸片,瞧着上面不太工整的字迹,情不自禁弯起了唇。
“真是巧。我啊,别的本事没有,写字理书倒是拿手。不如今日毛遂自荐,在年底前帮你重抄整理一遍……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你挨上这顿骂。”
冯溪听了这话,一边摆手,一边摇头,连连拒绝。
“别别别,我这些纸条可多了,家里还放着好些,字又丑,事又乱,哪儿能劳累你?立冬早就说要帮我抄,我决意不肯。”
沈棠叹了口气,抚了抚在炕桌上窝成一团又昏昏欲睡的阿珍。
“这算什么劳累?我总待在这个院儿里,镇日无事忙,除了走亲戚,连出门都算是新鲜事儿,像你这样平时东奔西走,济世救人,才能算得上劳累。”
冯溪笑着摇头,也去捋阿珍的黄毛。
“你大约是生来享福的命,注定不需东奔西走。”
“……算是福气么?”
双人的手都放在猫上,冯溪的手瘦削有力,又满是薄茧,和沈棠白皙似玉的手,截然不同。
冯溪忍不住碰了碰她的手指。
“沈棠你瞧,你这手这么嫩,这么软,就该用来喝茶绣花,别费这个力气了。”
沈棠见她执意不肯,微微一笑,决定露出一手绝活。
她走到东间的书架旁,取下一本厚厚的书,回来后,把猫抱到一边,把那本书端端正正地放在炕桌上。
“来,冯溪,你瞧瞧这本书,翻一翻——随便翻到哪一页,念出第一句来,我就能接着往下背。”
“这么……厚的书?”
冯溪半信半疑,瞧这本书有一拳那么厚,密密麻麻全是字,她念都念不通顺,沈棠也没多大年纪,她能全背下来?
“且试试看。”
冯溪瞧着沈棠,翻到第一页,磕磕绊绊地念了起来。
“理者,察之而几微必区以别之名也,是故……”
“……谓之分理。在物之质,曰肌理,曰舣理,曰文理;得其分则有条而不紊,谓之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