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喝着茶,祁承洲聊起了此行的正事。
“前两日,庄子上送来了今年的账目,我已经看过了,你得空时也过过眼。还有缴上来的粮食牲口,按照旧历,总要给族里各家都分一些。这些是小事,要紧的是家中铺子里的收益,得尽快割算清楚,一并交了总账。”
祁怀璟斜躺在榻上,一手搭着膝盖,听一句,应一声,听罢,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真是麻烦啊。”
祁承洲嘴角微扬。
“每到年底,家里总是事多,忙完这阵就好了。我前几天已经盘过手中四家铺子的账目,七七八八算下来,今年的进账约莫有……”
他顿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五千八百两银子,和往年差不多。你那边怎么样?”
祁怀璟用指尖轻轻抚着茶杯的边缘,心中默算二哥今年藏了多少私银,又懒懒散散地叹了口气。
“我可不如二哥。说起来,我一年到头也没闲着,整日忙来忙去,原以为三家铺子,少说也能有四千两的进账。谁知这两天粗粗一算,拢共还不到三千六百两……凑合吧。”
祁承洲见他淡淡发愁的模样,心中暗笑,你不光挣的少,花的还多,衣食住行都挑上好的来,若不是太太的贴补够丰厚,怕是早就败了家业。
算他命好,出生就是嫡子,又没了前头的大哥,他便是菩萨送来的新眼珠子,想花多少银子都成,没人能说什么。
他微微一叹,轻轻拍了拍祁怀璟的肩膀。
“三弟,你还是年轻些,又刚成婚,新婚燕尔的,心思哪儿能在产业上?三千六百两银子……不错,也算难得了。”
祁怀璟听见这话,俊朗的眉眼略略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
“到底是二哥往年打理的好,商友们都夸赞不已,虽没几个人认识我,可听见祁家的名号,多少也都给些面子。”
祁承洲不否认,又笑道:“马上就到年下了,家里少不了四处往来,正月里又要请亲友们吃年酒,摆宴席,看戏烧香……家里家外一大摊子,四处都要用银子,咱们得尽早交账。等交办了这差事,咱们才能松松快快过个好年。”
祁怀璟点了点头。
他知道年底事多,油水也多,他忙,秦氏也忙,夫妻俩想提早腾出空来,才好多赚些私房钱。
因此,他答得很是爽快。
“好啊,就按老规矩来。庄子上的账目我就不看了,你看着办就行。铺子里的收益嘛,我尽快让各家管事核算清楚,差不多到月中前,就能给大掌柜归账。至于家里往来用钱的地方……”
他想了想家里那位学算账时偷偷叹气的样子,略一停顿。
“……让二嫂看着办就行。沈棠年纪小,不懂这些,也就能给二嫂搭把手。”
祁承洲正满意点头,听到最后一句,不禁哑然失笑。
“年纪小……弟妹多大了,得有十八岁了吧?”
祁怀璟叹了口气,阖着眼睛,用食指轻轻揉了揉眉心。
“没呢,她过了年才十八。”
祁承洲闻言,微微扯了下嘴角。
“你二嫂像她这么大的时候……”
他正说着,看见祁怀璟慢慢睁开了眼睛,立刻收了笑意,硬生生转了话头。
“……也刚嫁过来,确实小了些。”
祁怀璟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也是一笑,没说什么。
说了他也不懂。
祁承洲确实不懂,他觉得三弟应该学学自己,就算是最得宠的雪姨娘,也一手捧着一手压着,这样才能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里的爷。
说罢正事,兄弟俩又不咸不淡聊了几句,临走前,祁承洲又想起一事。
“三弟,你今年忙着订婚又成婚,是不是许久不曾去过京城了?”
祁怀璟一听见京城,就知道他要提起越家,摆了摆手,示意他不想聊这个。
祁承洲带着笑,又回身坐下,探身离他更近了些。
“怀璟,你也知道,咱们家铺子里的生意,虽说四方商友们都能给个面子,可也离不开越老爷子帮忙牵线搭桥,才能做得这般顺遂。”
祁承洲的生意离不开越家的扶持,可他只在十六岁那年请嫡母归家时,见过老爷子一面,此后便以书信来往,一直由祁怀璟派人安排。
毕竟,人家俩才是亲爷孙。
他见祁怀璟爱搭不理,笑着拍了下他的后背。
“诶!不是二哥说你,再怎么置气,也不能伤了爷俩的情分。老爷子虽生气,也不忘关照着咱们的生意,上个月还给我回了书信,可见并未真生气。等过了年,你总要去京城走一趟,瞧瞧他老人家,记得替我带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