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眼泪的时候,用了最小心翼翼的力道,才没有扯掉任何一根美丽脆弱的睫毛。 曾经,兰又嘉会特意给他发消息,絮絮叨叨地可惜着洗漱时掉下的睫毛。 听到这句话,兰又嘉条件反射般地说:“我早就不在乎它了。” 傅呈钧轻轻点头,语气很认真:“但是我在乎。” 泪流不止的人便怔怔地看他。 忽然间,兰又嘉仿佛忘了哭泣,惶然地问:“……我是不是变得难看了?” 那双很美的眼睛不安地闪烁起来,好像想要立刻找镜子确认这件事。 傅呈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问得人心头无端地颤了颤。 兰又嘉总是自恋的。 他只能这样想。 所以他很快诚实地回答道:“没有,你一直都很好看。” “但比起上一次见你,你又瘦了一点。是因为要上镜,没有好好吃饭吗?” 说着,男人的视线扫过了一旁床头柜上半开着的塑料药盒,和散落在外的几粒白色圆形药片。 “还是压力太大了,晚上睡不好?” 他问:“嘉嘉,你一直在吃安眠药吗?” 傅呈钧原本不会这样问。 可这些日子里,钝痛不休的心脏搅得他无法入睡,又必须要最低限度的睡眠,来维持正常的生活和工作。 所以,他不得不使用助眠的药物。 也因此,在看到那些熟悉的白色小圆片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安眠药。 傅呈钧记得,一个月前,自己贸然来访的那个雨夜,兰又嘉就在吃止痛药和安眠药,那时他被雨水诱发的惊惧折磨着,需要药物才能入眠。 但最近几日天气晴朗,不曾下雨。 他问得尚算平静,可听的人眸子里,却有一闪即逝的惊惶。 “我没有,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仓促否认之际,兰又嘉好像终于反应过来,再一次要将他拒之门外:“傅呈钧,我没有让你来找我,我早就说过了不想见你——” “我没有动它,只是看到了……抱歉。” 在解释的同时,傅呈钧定定地注视着身边人,低声问:“为什么不想见我?” 那双宝石般的眸珠如此剔透洞悉,仿佛一切秘密在它面前都无所遁形。 以至于兰又嘉无法再注视这双曾经深深吸引着他的眼睛,近乎狼狈地别开视线,喃喃自语:“因为我不会再回到你身边的,我已经不爱你了……” “傅呈钧,我不想再和任何人建立感情关系了。” 他的话音里带着很浓重的哭腔:“不止是你,别人也一样。”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b?u?Y?e?不?是?ì???ù???ē?n?Ⅱ?0??????????????则?为?屾?寨?站?点 泪痕未消的青年将话说得很坚决,不留余地的坚决。 可男人听到这句分外熟悉的拒绝语,却只是默然地放下了手中不再温热的湿毛巾,神色没有太多波动,也没有要依言离开的意思。 因为傅呈钧已经渐渐不再相信昔日信奉的条理与逻辑。 他情愿相信另一种奇怪的、不讲道理的直觉。 他想,嘉嘉在撒谎。 他暂时不知道兰又嘉为什么要撒谎,可他愈发笃定地觉得,眼前这个本该明媚灿烂,此刻却苍白憔悴的恋人,分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能拥有一个静谧安眠的夜晚。 而他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觉。 不用依赖安眠药的一个好觉。 顷刻间,床沿往里侧愈发深陷下去。 独自蜷缩在床上掉着眼泪的兰又嘉,忽然被久违的温度笼罩。 毫无防备地,他被揽进了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以一种轻柔小心,却不容分说的力道。 耳畔霎时涌来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温柔包容的应和:“好,不要爱人了。” 以及似曾相识的执着问句。 “那你需要一个床伴吗?” 第83章 这分明是个疑问句, 可落在耳畔,竟像是一种不肯放弃的笃定宣告。 更令时间忽然倒退到很久以前,那个飘着雪花的平安夜。 ——应邀而来的客人听完钢琴演奏, 直白拒绝了追求者后, 即将转身离开,却被一句出人意料的追问绊住了脚步。 “那你需要一个……床、床伴吗?” 闻言,男人始终淡漠的面孔上,终于闪过一缕清晰鲜明的波动。 “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的。”语出惊人的青年看他一眼,小声道, “我很健康, 可以去做体检,从前也没有跟任何人发生过——” 一贯在商场上无往而不利的男人此时竟有些束手无策,打断他愈发离谱的自白, 沉声问:“为什么?”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三年后, 晴朗潮热的夏夜,灯光昏暗的房间里,兰又嘉被揽在那个无力挣脱的温暖怀抱里, 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汹涌肆意地打湿了男人胸口的白色衬衣。 “为什么?”他哭着问,“你也想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吗?” ——“因为,我想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 即使仅仅是在温存时的片刻。 与回忆碎片重叠的哀泣,潮湿得令人心碎。 拥着他的手臂蓦地收紧了几分,凝着薄汗的额角处, 被烙下一个很轻的吻。 “……对不起。” 兰又嘉听见男人愈发沉暗的声音, 像是从心脏的位置直接涌向他。 “我已经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他说,“嘉嘉,你给过我很好的爱, 是我没有珍惜。” “所以,现在我想知道爱是什么感觉。” “有我在身边,你会睡得好一些,对不对?” 那些动听的声音铺天盖地、无孔不入地向他涌来。 如梦一般。 网?址?发?b?u?y?e??????????ě?n?????②?5?﹒?????? 哭得满脸是泪的青年竭力抵抗着美梦的引诱。 “……你做不了床伴。”被呜咽声湮没的反驳有些含混,却格外认真,“傅呈钧,你有很多事要忙,你不像以前的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直追在我身后——” 而打断他悲哀陈述的,是男人同样认真的低语。 “很快就会有了。”傅呈钧说,“最晚到这个月底,我会把JA的业务全部交接给下一任总裁。” “富安那边可能要慢一点,因为集团还在转型的动荡期,傅家目前也没有其他可用的人了,执行层面的业务只能交给职业经理人,或是能力过关的集团元老去打理,要花一些时间来确定人选……” 落在他发顶的声音轻而沉稳,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却让听的人渐渐惶然地睁大了眼睛,几乎不能理解这些话的意思:“傅呈钧,你在说什么?!” 感受到怀中人的难以置信,傅呈钧松开了锢住他的力道,任由他从怀抱里挣脱出来,蓦地转头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间,他看着那双朦胧易碎的泪眼,将话音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