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玉妗才十六岁,那年她亡了母亲,父亲重病,姑姑说她并非爹娘血脉,白养了这么多年也该报恩了,于是她被姑姑卖到了大户人家宅子里去当婢女。
买她的是王员外家的大夫人。
起初她只觉得那真是菩萨一样的人,待她极好,给吃给穿教她规矩,却并没有让她干过活计,员外家的婢女都这般好的待遇吗?
后面她才知道原来大夫人买下她,是想把她送给王员外,以此来对付当时正深得员外宠爱的四夫人——员外新娶进门的花魁柳烟儿。
她没来得及被大夫人送给王员外就被善妒的四夫人给发现,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女人刻薄可怕的嘴脸,柳烟儿久经鱼龙混杂的风月场,打骂起人来就跟乡野泼妇一样狠辣无理,还下作。
诚然柳烟儿也是个美人,不过她不够玉妗的美貌。
且她心眼极小,讨厌任何妄图顶替她位置的人,也憎恶所有身份低微却美貌的女子。
后面弄垮了大夫人的柳烟儿自然盯上了无主护持的玉妗,没人管玉妗的死活,柳烟儿随意打骂折磨。
那段时间真是生不如死,玉妗几乎把这世上最难听的话,都从柳烟儿那里听完了。
她恨柳烟儿,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然后啖其血肉,她甚至做过这样的梦,疯狂血腥却畅快,不过没到最后就被柳烟儿用鞭子抽醒了,身上又多了一条血痕。
“大夫人不是看不起我风尘出身吗,你们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一句话,泄愤的柳烟儿把玉妗送到了花楼里去。
玉妗当然不想在这里被人糟蹋,她偷偷逃了,不过慌不择路竟然误打误撞闯进了一个房间,遇到了她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她惊惶推门进去躲藏时,看到妆台边坐着一个绛红衣裙的美人,华丽的裙摆勾着金线,显出有致的身形,和那段细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折了的腰肢。
凳子空着,美人漫不经心的侧坐在妆台上上妆,挽着的长发里插着珠翠步摇,长长的流苏垂到了肩窝,红衣宽大的袖口垂着,冰雪一样白的小臂露出,玉苏生香,修长的指尖夹着一片胭脂纸,正抿在唇上。
镜子里映出了那张脸,妩媚而风情。
只这样淡淡一个侧影,玉妗便看入了迷,一时竟然忘了躲藏。
接着受到惊动的美人斜斜瞥过来一个眼神,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你就是今晚这里要捧出的花魁玉姑娘?”
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是玉妗不敢惊叫,怕把外面的人给招来,只能讷讷点头:“是。”而后反应过来什么又急急摇头,“不不……我不是,我不当花魁,你比我好看你才应该是花魁。”
这人明明长得比自己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还问这个,像是在戏弄自己,玉妗却开始自惭形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