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都没教好她,而你不过是她的堂哥。”林霜柏微微皱眉,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安善这幅样子,一旦陷入自责中就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这倒是跟安思言的偏执很像,不愧是一家人。
“霜柏,我不能容忍她明知道你是受害者还一直去挖你的伤口。”安善声音里都是无法排解的难受,直到此刻他都还无法抬头看林霜柏。“你有多难,受了多少折磨和痛苦,我几乎可以说是最清楚的人,她的行为,不仅超过一个记者的准线,也踩过了我的底线。”
“早就都过去了,我也早已走出来。”林霜柏并不想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何况你也是受害者,比起我,你的感受更重要。”
安善静默几秒,终于抬眼看林霜柏:“是吗,你真的,放过你自己了吗?”
时时刻刻都在直面罪犯和死亡的我们,怕是一秒都没有真正忘记过,更无法那样轻易地放过自己。
林霜柏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却没有说话。
敲门声响起,却又谁都没有理会。
病房的门被试探地推开,护士见林霜柏在病房里,拿着输液袋和新的输液管滞留针就走进来,大步走到林霜柏跟前,嘴里不住教训林霜柏擅自拔了针,身上的伤也不轻还这样鲁莽地跑来跑去,刚刚情况那么混乱,万一下楼途中被人冲撞了可怎么好。
林霜柏由着护士跟自己说教,一句话都不反驳,直到护士挂好输液袋并给他重新插好滞留针调好点滴速度,又确认过他没碰到伤口,受伤的肋骨也没出现什么移位的问题,林霜柏才跟护士道了句谢。
看着林霜柏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护士也就懒得再继续跟他说了,不听话的病人天天都在眼前晃,她口水说干了也没几个乖乖听话的。
一边摇头一边最后对安善叮嘱好好照顾病人别再让人乱跑,护士拿上东西离开,病房里又只剩下林霜柏跟安善两人。
“安善,如果真的要有人感到愧疚,那从来都应该是我对你。你并不需要总是这样护着我,发生那样的事之后,你还愿意做我的朋友,我已经很感恩了。”林霜柏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低声道:“这些年,我偶尔会梦见我们被绑后关在地下室的那几天,每次醒来后我都在想,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是我应受的惩罚,其实谈不上放过自己,不论是你还是我母亲,都是受我牵连,我只是,在承担自己犯下的罪孽。”
“你总是这么说,可那明明就不是你的错。”安善往前微微倾身,“其实我不知道当初帮你一起说服伯母让你读犯罪心理学到底是对是错,但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自己是疯子,不要再审判自己。”
林霜柏躺回到病床上,垂眼抹去了眼底的情绪:“你早点回家休息,不用陪我。”
安善想都不想就拒绝:“你别赶我,沈队今晚肯定不会回来,不管你说什么今晚我是肯定要留下照顾你的。”
林霜柏不想跟他争这个,也就随他去了,将床头柜上的电脑挪回到小桌板上打开继续工作。
时间还早,安善知道林霜柏向来睡得少,而且今天又发生那样的事,林霜柏能有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和情绪总是好的,也就没有揽着林霜柏。
拿出手机将安思言闯的祸跟家里长辈说一声,安善几乎是消息发出去没多久,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脑键盘打字声不断,安善看一眼对着电脑神情专注的林霜柏,起身出病房去接电话。
等到病房门关上,林霜柏才缓缓停下打字的手。
不要再说自己是疯子吗?可无论安善再如何安慰否认,事实他就是一个疯子。
他一直都是被审判的罪人,只不过他的母亲和安善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在大厅的时候,他跟安思言说完话后沈藏泽看他的表情,直到此刻都还在眼前不断浮现,当时他以为沈藏泽会对他说些什么,毕竟沈藏泽正义感那样强,想必不会认可他对安思言说那样的话,可出乎意料的是,沈藏泽最后什么都没对他说。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摸不清沈藏泽的想法。
眉心蹙起,将私人情绪放到一边,林霜柏调出电脑里到目前为止的案件调查资料,再次重头开始进行案件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