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若是别人嘴里说出的风言风语传到他的耳中,又要引起一场风暴了。
赵红敏缩着肩膀,从小诊所快步走出,只手插在兜里,摩挲着刚刚拿到的一板安眠药。
长条形的药片,呈口字形沿着胶格板边缘罗列,板边的切割工艺有些粗糙,割得赵红敏的指腹有些疼。
但她无暇顾及,回到家后躲进厕所里,对着灯光细细瞧着铝箔上的字。
她看不懂这些专业名词,心情在无知引起的不安与终于拿到药的放松之间来回转换。
到了晚上,她下定决心,抠出一片药,用水吞服后,又将药片藏回衣柜大衣的口袋里。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躺上床的一侧,而另一边是已经睡着的姚常伟。
她悄悄深呼吸几次,怀着期待闭上了眼。
第二天醒来时,赵红敏惊喜的发现,自己夜里竟没有醒过一回,只是仍做了些已经忘掉的梦,以及脑袋微微有些疼。
她难得地高兴起来。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会在睡前悄悄吃下一片安眠药。
可惜的是,药似乎渐渐失了效,或者说,是药物的副作用占了上风。
一开始只是头痛与身上疲累感的加剧,后来是噩梦卷土重来,两者结合,到第七天早上睡醒时,赵红敏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真在午夜时经历了一遍梦中的逃亡。
可再往后,被刻意压制的噩梦却更为斑驳陆离,像潜伏已久的妖怪得到了休养,以更可怖的面孔出现了。
梦中的色彩浓烈得叫她心慌,甚至出现了超越她想象力的怪物,拦腰啃啮着她的脊柱。
第107章 “我想和你多呆会,我们散散步,走路回去吧。”
当药片只剩一颗时, 赵红敏还是皱着眉,一口吞了,有种自暴自弃的随意, 但随意之下,还是藏着一丝没有明说的希冀。
——万一呢。
——万一这一次又有用了呢。
只可惜, 她的期待被辜负了。
睡梦中, 巨大的惊惶攥住了她的心脏, 使她尖叫出声,最后是姚常伟叫醒了她。
她汗津津地惊醒时, 耳边是他低沉嗓音念着的“敏敏”。
他那侧的床头柜上的台灯正亮着, 光线柔和, 显得异常温馨。
姚常伟的神情堪称温柔,用曾经叫她心跳加速的缱绻目光望着她。
见她眸中的迷茫惊恐散尽,被另一层清明的惧意替代,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半晌, 欣赏够了枕边人的面色后,姚常伟才转身下床, 在赵红敏的注视下, 走到衣柜边上,一把拉开柜门。
他慢条斯理地用食指来回划过架上的衣服,甚至带了点漫不经心。
最后,他的手停在了一件平平无奇的黑色大衣上,稍一伸手,便从大衣内袋里掏出已然空了的那板安眠药。
他悠悠转头, 像一个苦口婆心的好老师那样, 对着抖成筛子的妻子说:“我就说,安眠药没用吧。”
那一瞬间, 赵红敏分不清究竟哪个是更可怕的噩梦。
从那以后,哪怕光怪陆离的梦境是另一场折磨,她也再不敢碰安眠药了,是以来到祁平后也不愿吃医生开的安眠药。
哗啦啦的水流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赵红敏怔忪地盯着自己手指头被水泡久了的皱痕,好一会儿后,才又继续动作起来。
接下来的每个晚上,赵红敏仍旧会梦魇惊醒。
而杨梦一也并没有戴耳塞,她总会在惊叫声响起后,硬支起眼皮七扭八拐地跑到她床边,一边轻声唤着,一边轻轻拍她的手臂。
杨梦一的睡眠被砸成极不连贯的碎片,即便是睡着了,神经也绷着,警惕着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
但好在,赵老师的睡眠的确是以缓慢的速度在一点点恢复着。
梦魇的频率与次数降低了不说,也能更快从惊惶中清醒过来,且不会出现第一晚那样,近似惊厥的抽搐情况了。
随着赵红敏睡眠的好转,同住一屋檐下的三人也渐渐摸索出了同居的生活规律。
虽然赵红敏还是不愿意下楼,除了上回去医院外,再未踏出过大门一步,但她在家里得心应手地包圆了所有家务,平日里话语和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当安全感足够充沛时,自愈的过程便会加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