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梦一以前曾经在网上搜索过佑安这地,不多的帖子里都夸这民风淳朴,风景秀美。
她走在路上,不时四顾,心想可不得淳朴吗,连人都没有。
自出门后,她就没再见到人了,只极偶尔路过一两间低矮的小屋,里头有光线映出。
置身于田野之上,只能听到两旁草木被风吹动时沙沙簌簌的响声。
目之所及,没有拔地而起的高楼,人类的一切活动都被压得很低,只沿着地平线微微起伏。
杨梦一蓦然生出幕天席地躺下的冲动,苍穹之下,人类显得渺小至极,连带着她的忧愁也似乎不值一提了。
但福记不允许。
牠熟门熟路地往前走,时而小跑,时而停下闻闻嗅嗅,再抖出些尿液做标识。
杨梦一一开始还觉得新奇,一直看着牠,但走久了,新鲜感也没了,只牵着绳子,任由思绪神游太空。
她的另一只手插在大衣兜里,无意识地反复摩挲手机的一角。
待入夜后骤降的气温冻得她一激灵时,她才注意到吗远处斜斜坠下的咸蛋黄,只剩下很窄一道边沿了。
可福记仍埋头往前拽,她有些疑惑,她们平时也走这么久的吗。
正想着,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芯姐来了电话。
“怎么还没回来?”芯姐声音平和,却带了丝不甚明显的焦急。
“我不知道啊,跟着福记走的,现在还走着呢。”杨梦一也困惑。
芯姐突然“呀”了一声,“你有没有路过一间很破的小木屋?”
一听这话,杨梦一即刻就想起来了,“是在路边,特别大,木头都蛀掉了,连门都没有的那个吗?”
这屋子又破又大,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芯姐哭笑不得,“牠带你绕路了。”
杨梦一听得一头雾水,疑问还未道出,芯姐就接着说:“我平时不肯走那边,因为很远,但牠很喜欢。”
“这狗,欺生呢。”芯姐啧了一声。
杨梦一惊讶得嘴巴微张,蹲下身来,摁着福记的脑袋,跟牠对视。
福记眼睛滴溜溜地转,望天望地望小草就是不望杨梦一。
杨梦一:……真是小刀剌**,竟真的在狗的眼里看到了心虚
“那怎么办?”杨梦一拍了拍狗头,却也没有生气。
“你开外放。”
杨梦一一秒换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也不在乎小狗看不看得懂,“你妈要跟你讲话呢。”
一边说着,她一边摁下扩音键,还贴心地将手机怼到福记眼前。
“回家,现在就回家。”芯姐话说得又平又缓,但莫名让杨梦一想起了班主任训话的情景,“不准再绕路,听到没有。”
只一瞬间,福记就蔫了,连尾巴都耷拉下来,看得杨梦一目瞪口呆。
但被这么一打岔,她的思绪倒从祁平的人事景中挣了出来。
夜色笼罩大地,或绿或黄的田地只剩大片黑影,冷风贴着杨梦一祼露在外的肌肤而过,一点点将热量抽离。
鸡皮疙瘩爬满全身,她不怕鬼神,却也不喜欢黑暗。
杨梦一不再耽搁,缩着缩脖子,裹紧大衣,招呼福记赶紧回家。
又走了一刻钟,一人一狗才终于到家。
灯光明亮,将屋里屋外切割成两个世界。
屋内一派暖融,有烘热的饭菜香缭绕其中,杨梦一进了门,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扑通扑通跳得激烈的心脏也才缓缓平静下来。
芯姐在厨房里,“回来啦,你去洗手吧,我待会儿给福记擦擦脚。”
杨梦一“嗯”一声,将外套脱了下来,挂在门后的钩子上,又将福记的背带摘下,不知该往哪放,最终犹豫着放在地垫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杨梦一洗着手,觉得耳尖痒痒的,抬头一瞧,发现自己的脸颊和耳朵被冻得通红,这会儿在室温里一泡,泛起些痒热的不适感。
她在擦手巾上揩干水,才试探着用手指点了点耳廓,没什么痛感,甚至就没什么感觉,这耳朵都被冻僵了。
她皱着眉,瘪了瘪嘴。
“佑安晚上怎么这么冷啊。”杨梦一一出卫生间,就朝芯姐哭诉,“冻得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