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哪里都很好。”杨梦一缩在背后的手紧紧捏着,“是我累了。”
“不……不是,”罗颂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正被灼烧着,只讷讷地挤出苍白的字词,“不是这样的,我……”
“就这样吧。”杨梦一打断了她的话,“出租屋里的东西我之后会去收拾的。”
罗颂觉得自己颤抖到牙关都扣得作响,一张嘴,什么都再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慌忙伸手,试图让杨梦一不要这样说话。
但杨梦一只将另一侧的手也绕到身后,漂亮的脸上满是不耐,嗓音也终于冷了下来。
“成年人了,大家不要弄得那么难看。”她说。
这话如一道雷,将罗颂镇住了,手也忘了收回来,只呆呆地站在楼道口,望着杨梦一毫不留情地转身上楼。
一直到身影消失在门后,杨梦一都没有回头。
第195章 初五
门阖上的瞬间, 杨梦一强装的冷漠镇定通通化为齑粉。
她再支撑不住,手撑着玄关的鞋柜,却还是软了身子, 直愣愣往下倒。
“嘭”一声巨响,吓得赵红敏顾不上双手还滴着水, 拔腿从厨房中奔出, 就连萍姐也急急忙忙从阳台绕进来, 路过沙发时将怀里的衣服一扔,跟上去搭手帮忙。
“天哪!怎么了!”直到将杨梦一从地上扶起来, 赵红敏嘴里仍止不住语无伦次。
这也实在怪不得她, 毕竟前一天才刚从乌长县回来, 而今天一整天,她的眼睛好几次不由自主飘到杨梦一身上,总放心不下来。
杨梦一呼吸紧促,被架起的手臂还在发抖。
她想说她只是有点累, 没事的,但其实她一张口, 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白得像鬼, 也没感觉到自己用力到将下唇咬出了血。
最后还是萍姐发话,“先带她去床上躺着。”
赵红敏这才如同有了主心骨一样,忙配合着萍姐,将人搀到了卧室里。
但她们也知道此时不适合谈话,只给杨梦一掖好被子,就从房里退了出来。
一个人躺在床上, 半晌, 杨梦一终于动了动。
她的手自攥起拳后再没松过,这会指关节已经僵住了, 她怔怔地使劲,强撑开手掌,就瞧见指甲盖在掌心抠出的血印。
她的目光虚虚地落在掌心的那抹红上,却没想管它,只无端觉得周遭氧气被抽空了,怎么也呼吸不上来。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死死揪住前襟,试图大口喘气,却毫无用处。
杨梦一的大脑混沌一片,缺氧引起的疼痛从肺部弥漫至全身,好像下一秒就会窒息而亡。
但她恍惚觉得就算是下一秒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痛楚也不会比此刻剜心之苦更浓更烈。
像是再无力支撑一般,杨梦一重重垂下了头,祼露在外的脖颈如同枯萎的花茎。
这晚,罗颂没有回龙西,但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出租屋的。
记忆似乎仍停留在楼梯口处,而她在楼下站了许久,黑夜的寒气吞噬了她,整个人呆呆愣愣的,像一尊冰塑。
她记得有人急匆匆往楼上跑,一不留神将她撞开了,记得天边墨色渐浓,似乎下一秒就有粘稠汁液滴下,记得远处似乎有烟花炸裂的訇訇声。
她也记得那扇门再没开过,她大睁着眼,等到眼睛都酸了,也没等到一个杨梦一从门后跳出来,笑嘻嘻地对她说刚刚是在骗人啦。
而再后来,就什么都没了。
喧闹归于平静,大地沉于墨色,她一个人回到了出租屋里。
许是心理作用,踏进房里的瞬间,屋内属于杨梦一的气味便沸腾起来,紧紧包裹着她。
如梦初醒般,罗颂仿佛才反应过来,抖着手,拿出手机就想给杨梦一打电话,却又在目光触及右上角的时间时停了下来。
这会儿夜已深,一通电话或许会打扰到杨梦一的安眠,罗颂蜷了蜷手指,克制着将手机塞回兜里。
这怪异的理智叫她自己都感到惊奇,机械地咽了口口水,罗颂只觉得喉头干涩发疼。
实际上,她体内的水分似乎都枯涸了,整个人因此干瘪,可比起一杯水,她现在更需要一根烟。
待烟灰缸里挤满了烟头,小小的阳台在夜色中也能看出白气缭绕,最后一根烟夹在她修长的手指之间,罗颂才堪堪恢复神智。
今晚的一切都好奇怪,突兀得像一场情节离奇的噩梦。
或许真的是呢,她忍不住想,或许明天一睁眼,一切就又归位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