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猜测。”罗颂头也不回,只趿着拖鞋往沙发走, 松了力气的脊背看着有些佝偻。
秦珍羽气急,脸在几秒内涨得通红, “那你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
罗颂终于如愿窝到沙发上, 全然卸了力,整个人往后靠。
她抬眼望向秦珍羽,无喜无悲,反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抛下所有工作躲起来吗?”
“世界不是围着我转的。”她敛下眼,语气渐渐弱微弱,却不是因为心虚, 而是单纯没了气力。
闻言, 秦珍羽语塞,她从没有为钱烦忧过, 也没人指着她挣钱养活家小,因而并没有多少事业心,所以并不很能理解罗颂的想法。
但她在乎自己的朋友。
她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不再说话,面朝罗颂,坐在了桌子旁的工学椅上,掏出手机一顿戳。
没人说话,屋里静悄悄的,氛围一时有些凝滞。
罗颂恍若不知,也不赶客,只倚靠在沙发里,极轻地呼吸着。
秦珍羽咬着下唇,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后才从衣兜里抽出叠成方块的纸,展开来细细研读。
约莫半小时后,门口忽然传来叩门声,秦珍羽立马跳起,跑过去开门,接过外卖员手里的袋子。
那是一堆小药盒,秦珍羽将袋子放在空荡荡的桌子上,挨个拆开塑料包装纸,又将不同的药丸药片照着医生的处方分在小盒子里。
秦珍羽向来做不好精细的活,桌上分装盒药盒堆在一块,她有些手忙脚乱,却还是沉下心,对着医生纸仔仔细细地核查每个小盒子里的药片。
手上动作不停,她朝沙发上的人叮嘱道:“我把药分好在不同的盒子里了,红色的早餐后吃的,绿色是午饭后的,黄色是晚餐的,黑色的睡前的。”
“你要按时吃哦,我会突然出现检查的。”她自顾自地继续说。
不远处传来很轻的一声“嗯”,很快又淹没在了抠破铝箔的脆响中,但秦珍羽还是听到了,因此稍稍安下心来。
她在大桌子这头忙活许久,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又将垃圾全部拢进外卖塑料袋里扎好,才转身走到罗颂身旁坐下。
秦珍羽望着罗颂疲惫而脆弱的脸,好一会儿后,缓下语气,低声道:“阿汤,我们慢慢地,暂时先把工作放下来好不好。”
罗颂并没有睡着,片刻后撑开眼皮,瞳孔涣散地转了几秒,才聚拢着与她对视。
但她只定定看着她,却不发一语。
她的眼里布满血丝,眼下乌青青一片,就连眼角都染着绯红,秦珍羽在这样一双眼中败下阵来,她知道罗颂的脾气,便也只能在心底叹气。
她自我安慰道,反正离春节假期也没几天了,还是先别把人逼太急了。
想到这,她才勉强笑笑,话说出口依旧是叮咛:“那至少答应我,按时吃饭吃药,少抽烟少喝咖啡,行不行?”
罗颂的眼瞳颤了颤,抿抿嘴,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应承。
无论这一天如何惊涛骇浪,但第二天是周一,罗颂依旧遵照既定的安排,在闹钟响起后爬起身,开启一天的生活。
洗漱收拾变成一件困难的事,罗颂比从前花了更多的时间,才将自己拾掇得干净且体面。
她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有些紧了,但出门前,她还是记得从桌面上按颜色分成四堆的药盒里,一色各拿了一只,扔进包里。
进律所的时候,前台说已经将她的外卖拿进办公室里了。
罗颂没点外卖,料想应该是秦珍羽安排的,果然在手机上看到好几条秦珍羽发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拿药,又问外卖送到没。
她垂目看着屏幕上的几行文字,好一会儿后才动动手指,一一回复。
她没什么胃口,打开餐盒后匆匆擓了两口粥,就拿过红药盒,就着水一股脑吞了里头的药片,随后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可约莫一刻钟后,手机里又弹出秦珍羽的消息,这回问的是吃药没。
罗颂不大想回,但也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最后还是敲去了几个字,让秦珍羽安心。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天中,秦珍羽的消息则比学校的下课铃还要准时,到了饭点就问她有没有拿到外卖,没过多久又督促她吃药。
不止她,就连诊所的医护人员,也会定时来询问她用药情况。
两边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来,搅得罗颂心里难受。
但罗颂其实也并不能很确切地分辨出,自己看到这些消息时感受到的情绪究竟是不是烦忧焦躁。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