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现在每晚能稍稍睡几个小时,噩梦也少了些,但醒了之后还是很累,跟没有休息一样。
一通交谈后,卢医生斟酌再三,将其中一个药删掉,又新增了另一款替代药,也如之前一样,在录音中细细说明了这款药的作用与副作用,以及可能出现的不适症状。
但他这回看起来似乎更有把握,特意叮嘱如果有好转也要即使在微信上跟他们沟通,最后也不忘加一句,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下次复诊依旧定在两周以后。
这回没有任何检查要做,她们也不再需要任何关于药物过关的科普,面诊完拿好药就回祁平了,到家也不过是下午两点。
外卖已经放在家门口有一会儿了,秦珍羽将罗颂推到屋里,自己拿起袋子去厨房,用微波炉挨个叮热。
“多少吃点吧。”秦珍羽将筷子和饭盒一同挪到她面前,“就当是为了吃药。”
罗颂吐息数回,才缓慢地直起身子,往茶几边靠去。
但她的确真的只是为了吃药,才往胃囊里装进几勺饭菜,没一会,就撂下了筷子。
秦珍羽无言,顾不上手中没吃完的饭,去厨房倒了杯水,从包里翻出新开的药,连着先前的药一块递了过去。
罗颂接过,和水吞下。
秦珍羽看着她喉结滑动,心里的石头才悄悄放下点,这些日子她在网上看到听到太多患者抗拒服药的事了,生怕罗颂也这样。
虽然她总回说自己有吃,但不亲眼看着,秦珍羽总是不安心,这会见她吞药的确不犹豫不拖沓,才算是真的信了她的话。
不过,眼瞧着春节假期即将告罄,可罗颂的状态并没有比休假前好多少,秦珍羽心下着急,不得不再次提起工作的事。
“阿汤,”她唤道,“咱们要不真的先暂停一下工作吧。”
没等罗颂回话,她立马接着道:“也不是要你辞职,反正之前那么多年的年假也没见你休过,正好这次一块用嘛。”
“你现在这样,回去上班也不行的。”秦珍羽苦口婆心,“工作很容易出岔子的。”
秦珍羽不知先前的乌龙事件,却恰恰好道出了最能撬动罗颂的说辞。
罗颂垂着眼,不再拒绝,“好。”
罗颂休年假的决定做得突然,在微信上跟律所主任申请时,也把对方惊了一跳。
要知道,罗颂这六七年的年假几乎一天未动,一起休的话,有近一个半月。
主任有些不满,却不是为了她休假,而是她的决定让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周扒皮,罗颂兢兢业业工作多年,几乎从不请假,而年末时她的状态又的确欠佳,于情于理都该让她好好休息一番。
思及此,他只嘱咐说跟团队的其他律师协调好工作,征得陈律师同意就行。
罗颂松一口气。
祁和是合伙制律所,每个高级合伙人有自己的团队,罗颂自来了以后就一直跟着陈伟东,也自然而然地归入了他的团队。
跟陈伟东开口不是难事,他们之间挂着师徒的名,他对她也一直颇为照顾。
听到她说想一次性休掉这些年攒下的年假,他只沉吟两秒,便松口同意了。
在团队的微信群里说了这事后,其他人倒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说到底,老大都点头了,他们也不能有其他意见。
但这些年,罗颂在团队里扛下了多少活,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是以他们还附和着,说都好多年没见她休假了。
有性子活泼些的,大胆调侃,问一休一个多月,是不要去闷声干什么大事。
罗颂也不落他们面子,打着马虎眼笑笑就过去了。
最后,陈伟东还特地私聊她,嘱咐她有事就说,好好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罗颂也表示感谢。
家里只有她一人,秦珍羽在罗颂的坚持下离开了。
罗颂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给秦珍羽发去自己请假成功的消息,就将手机随手搁到了一边。
做完这一切,她才跟泄了气的球一样,蔫倒在床上。
卢医生新开的药,目前她只吃了几天,萎靡与疲顿依然如影随形。
这几天天冷,她并不是每天都洗澡,一是因为没有出汗,二是因为没有精力,三是因为……她不想。
罗颂像一块风化的石头,阳光、大气、水与各种生物围绕着她,但她只是兀自消磨着,变得破碎又疏松。
这一刻,她久违地想起了杨梦一,想她要是知道自己不洗澡就上床,可能会生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