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质性的报复。 梅敇再睁眼时,身边仅剩下了重伤的天枢一人。侥幸生还的梅敇,从此成了一个没有名字和身份的人。 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他神思时清时浊,肌骨无力,衣食起居均离不开人。倘若天枢能活得久一些,或许能医治好他,只可惜天枢熬干了自己,也只能留下主子半条命。天枢临终前祈求梅敇回御灵山去,只是他这主子不听话。 在央宗看来,十三殿下的三个子女中,最负期待的便是梅敇,他曾将其视作月召复国的新主。只是浮黎登仙后,尽管梅安灭南粤之心弥坚,可央宗隐隐觉着,不会再有月召了。如今见意气风发的少年枯槁至此,便只能感慨时也运也,于国于人,均是如此。 央宗道:“这京中鲜有真心待你之人,南境却是你的倚靠。你还在世的消息,是否也该告知你的父王?” 梅敇淡笑道:“我曾是过了今日没明天,既是已死了的人,何苦再折腾?” “怎么,你是信不过我的医术?” “宗老杏林圣手,我自是相信您回天有术。只是我死过一遭,方觉昔日的梅敇背负甚重。待到一气不来,方知世间婆娑,无处着落,纵有万般风光,亦是过眼成灰。我这偷来的浮生,想过得简单一些。” 央宗一把年纪,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竟觉比他自己还老上一辈。 梅六往园子里找了一圈儿,见那一老一少临湖闲话,小跑过来道:“如离公子,凤舞带人回来啦,小姐请您过去呢!” “好,这便来。” 央宗嘱咐:“别久了,再有半个时辰你该施针了!” 梅六笑嘻嘻:“宗老放心,等会我亲自送回来!” 花厅里,华清昼被凤舞押着跪在地上,抬头打量上座的梅三小姐,真是好一副仙姿玉影!他写了那么多话本子,都没能描摹出这等灵秀来。 凤舞一巴掌呼到他脑袋上:“看!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挖出来当球弹!” 梅爻未料大哥让抓的是这么个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瘦削,脸亦无肉,眉毛生得粗重,一双眼睛藏着精光,看她的眼神直白又大胆,妥妥一副手无缚鸡之力,却又好似什么都敢干的神貌! 她问他:“你便是华先生?青笺斋的华先生?” 他答得坦然,带着些西北口音:“华清昼,字皎然。” 她想起那些话本子,玉台绣榻,酣畅淋漓,又想起如离借回来的那些山川物语,江山风流……总觉得话本子跟他更配。 “那些书上的批注,笔锋各异,具是出自你手?” “有些是,有些从各地收来的便不是。” 她捏起那封信:“这上面我大哥梅敇的笔迹,也是你写的?” “是。” “你为何要用我大哥的笔迹,向公主求救?” 华清昼苦笑一声:“不如此,我便没有活路。当时那种情况,唯一能救我的只有扶光公主,而能触动她的,只有已经身故的梅将军。” 一道身影站在了花厅的廊檐下。 来人目光深邃又沧桑,看得梅爻心疼。 她沉声道:“华先生可真是好算计,拿捏人心,也算是愿者上钩。所以是谁要杀你?” “……端王。” “他为何要杀你?” 华清昼却不再言语。 门口那道身影迈进来,接口道:“华先生,我来替你说吧。因为你替端王做了件大逆不道之事,他要杀你灭口,对么?” 华清昼抬头,看清如离后,瞳孔有一瞬间放大。 如离继续道:“先太子李啠那封调兵手诏,实为你所写吧?” 他脸上变了颜色:“你是谁,如何晓得?”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年你们所为,并非没有马脚。昔日东宫所用文墨,均由问心堂所供,事发前数日,东宫用纸已全然换新。新纸与旧纸表面看无异,可加上问心堂特制的印泥后,用印部分迎光可见极浅的纸纹。而那封手诏的用印部分,并没有。” 华清昼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精贼目光在他脸上、身上逡巡良久,疑惑道:“你见过那手诏?你究竟是谁?你跟梅敇……为何这般像?” 如离并未回答,仍步步紧逼:“你写完手诏后,由端王拿给李啠身边的中庶人徐瑁,趁李啠醉酒加太子印,之后再由徐瑁去揭发李啠谋逆,调兵逼宫。为显中直大义,徐瑁一头碰死在了御前。再之后便是一连串的腥风血雨,许多人因此被杀,被降,被放……华先生,这样的故事,你的话本子可写过?” 华清昼脸上终于现出痛苦之色,喃喃道:“这实非我本意,我亦是被逼无奈……”w?a?n?g?址?F?a?b?u?Y?e?ī???ü?ω?ε?n?②?0???????????o?? “可你笔下血流成河,亦是事实!” 如离辞色锋利,华清昼开始双目泛红起潮。 梅爻劝道:“眼下已无端王,只有个被圈进的李晟。昔日归附李晟行尽悖逆之人,均被清算。今日若非凤舞早一步将你带离,你已落入棘虎之手!那棘虎是何人?人落在他手中,问不出想要的,你只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来眼下这般好好说话?” 凤舞嘿嘿一笑:“那等手段,属下也是会一些的!华先生,你可想试试?” 华清昼早被凤舞磋磨了一路,心知虽未落在棘虎手里,今日也不好过去,遂沉沉道:“你们想我怎么做?” 如离道:“继续说完吧,把你知晓的都讲出来。我只想为李啠洗冤,为梅将军去污,并非想要你的命,你讲明白些,或许还能有一线生路。” 华清昼眼睫快速眨了几下,呼吸微促,低头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祖籍朔边,父兄皆亡于北狄马刀之下。可恨我自幼体 弱,无法提刀复仇,昏沉绝望之际,有人对我说椽笔亦可扫千军,我于是孤行入京,穷尽心思攀权附贵,以期有所作为。” “当时太子式微,中宫势力只手遮天,朝野尽知太子被废乃是早晚之事。君子不立危墙,我自不会寄希望于他。我靠写故事成了公主府一名清客,又为入盛极一时的端王府,我临摹了数不清的名家之作,乃至……御笔朱墨。” 他长叹一声:“是我急功近利,迷了心智,实不知从那一刻起,便入死局,直到自己骑虎难下、祸到临头,才知生死无门,惟人自招!” “我仿太子笔迹写下那封手诏,便知会被灭口。可因当时在行内小有名气,事头上若突然出事,难免招致猜忌,因此得以被幽禁苟活。后来太子被废,府邸被抄,树倒猢狲散,连去查抄的梅将军也被征调东海,我便知尘嚣渐落,到了将要清理我的时候。” “不日梅将军死讯传来,听闻七公主伤心欲绝,这让我看到了一线生机。梅将军的死,有端王设计的成分在,也只有扶光公主才敢和他翻脸来保我!我于是以梅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