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沣叹了口气,微微低下了头:“女君教训的是,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莫要太信任他才好。毕竟他如今已是一方州牧,位高权重,若是真得了将军旧部数万之众,那便是如虎添翼。若那时才发现他狼子野心,便为时已晚了。”
灵徽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人却沉稳依旧,勉强带着浅笑,装作若无其事:“叔父放心,且在此处安心住些时日,多留心北归将领的消息,咱们再图大计。”
对于这个任务,殷沣乐于接受,躬身送灵徽离开。
……
回山时,又是夜色迷蒙之时,秋叶未落但有苍苍之色,被风一吹,悲鸣声起,呜呜然,仿若疾苦之声。
灵徽胸口的印信滚热发烫,那里像是多了一颗心在跳动,她从未感觉到自己和阿父离得这般近。
阿父一直都是一个传奇,存在与洛阳人的讨论间,活在晋阳城的悲歌里,传颂在南渡人的故事中。听说他是个倜傥风流的人,早年吟诗作赋,吹笛奏曲,曾是洛城许多少女的春归迷梦。后来他孤身请旨去守孤城,用几千人马,让匈奴人不敢越关一步。
一次匈奴五万大军压境,黑压压的人马仿佛乌云般,聚拢在城下。阿父独自一人出现在城墙上,一曲羌笛哀哀响起,引敌方将士思乡痛哭,不战而退。
那样一个人,不在了啊。
秦淮河边,琴声袅袅,曲调靡靡,这样安逸的日子,又是谁浴血奋战换来的?
山门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玉立在那里,远远看到马车时,便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意。马车上的鸣珂声清脆,摇曳如乐曲,连带着风灯都如舞在风中般。
灵徽借着风灯的幽光,遥望着赵缨,眸中有碎裂的光芒。
越来越近,心事便该藏起,不让人知晓。
赵缨将灵徽紧紧抱在怀中,似乎这样的亲近,才能了结这短短数日的相思之苦。以往他不明白灵徽的心意,如今明白了怎会不珍之重之。
她的身上有烙在记忆中的香气,还记得她用的第一盒香蜜,便是他买的。都说洛□□贵,小小的一盒便用了他三个月的俸禄。可是当她仰着头,甜甜叫他阿兄时,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如今他掌一州之事,钱帛之事再也不用放在心上,但他心上的女郎却再也不会缠着他买什么东西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