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啊——” 红日渐渐落下山头,高亢的胡话响彻天际,北俾士兵挥舞着大刀,欢呼着冲上前。 “撤退!” 战旗随着冯千尊的话改变了旗语,大宁士兵齐齐向后退去。 …… 大宁,军营内。 “将军,如此下去,是溃兵之相啊!” 老军师的脸上满是不忍:“此处天寒地冻,大宁已有数月没打过胜仗了!” 一壶热酒下肚,身体终于热起来的冯千尊看向老军师。 “那依军师言,当如何。” 已提议过无数次先回北边镇,不要再打的老军师长叹了一口气:“若我说,将军会听吗。” 冯千尊垂下眼。 他不会听。 他不愿抛弃大宁士兵用血肉打下来的土地,他不愿做大宁的罪人。 纵使,这是片过于寒冷的土地。 随着这片土地入冬,曾属于大宁的优势尽数化为劣势。 曾经,他们为逼近白山黑水,逼近北俾的祖源的而骄傲。 但现在…… 长白山的冰雪常年不融,别说南方与中原来的士兵,就连顺天府的士兵都无法适应这样的寒冷,战力与士气大减。 而诞生自冰雪中,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的北俾人却如鱼得水,趁着寒冷开始了大规模的反攻。 大宁节节败退。 但冯千尊,以及其他将军依旧不愿意回守北边镇。纵使他们每一场战都败的足够惨,他们也不愿意彻底放弃自己打下的土地。 “将军,在某看来,冬天是属于北俾的,但春夏秋都是属于大宁的。” 看着一言不发的冯千尊,老医师好言相劝:“依某言,不如先回边镇,养精蓄锐。于明岁春再反攻北俾,将军以为呢?” “明岁复明岁,明岁何其多!” 李望重重拍到桌案上:“今年我们因入冬而回退,明年我们再因入冬而退守边镇,后年依旧如此!我们究竟何时能捣碎北俾王庭!” 他算是看清了,那群狡诈的狼崽子将王庭搬回黑水根本不是怕了他们,而是诱敌深入。 北俾人不惧怕冰雪,但大宁人惧怕。 寒冷与冰雪会悄无声息地夺走他们的温度,夺走他们的性命。 寒冷亦会僵硬他们的四肢,让他们动弹不得,让他们再也无法像其他三季一样义无反顾的进攻。 同时,寒冷还会侵袭他们的□□,君不见兵医营中究竟有多少风寒高热的士兵,因病痛而无法上战场。 “……” 李宿垂着首,听着他的叔父在那里破口大骂。 “难道我们就要被北俾人一直牵制吗?去他爹的北俾!你们要是想回边镇就回边镇,本将是不可能回去的!本将偏偏要在属于北俾的冬天战胜北俾!将他们打服!” 李宿第一次在心中认同了他的叔父。 他也不想回去。 或者说,没有将军想回去。 陆听安双手环在身前,垂眼思索着什么。 而冯千尊一言不发,就静静地坐在位置上。 刘磐紧绷着身体,指尖一下一下叩击着桌面。 他们都不想回去。 但他们,也都不知该如何在冬天战胜北俾。 用人命去堆吗? 可是,一路打来大宁并非顺风顺水,自此战过后,他们的百万大军仅存八十余万。 北俾的冬天太冷了,有太多不必要的将士折在了这里。 可是,那是二十万大军,二十万条活生生的人命。 回去,抛弃已打下来的疆土与他们而言,就是抛弃那二十万英灵,成为大宁的罪人。 …… 这怎么可以呢。 …… “督主,这是前线的战报。” 随着冰雪覆盖九州,消息传递的也愈来愈慢。 直到十月廿二,时鹤书才收到了十月初的战报。 修长的手指翻过那几张薄薄的纸,简短的文字倒映在烟灰色的眸中,随着一行行看下去,时鹤书的眉越簇越紧。 “……” 战报落到桌上,时鹤书看向竹青:“他们还没退兵吗?” 竹青抿了抿唇,轻轻摇头:“没有。” 沉默在昏暗的室内蔓延,时鹤书垂着眼帘,注视着桌上的战报。 当真是…… 赤红蟒袍包裹着那身白皙的皮肉,宽大袖口处的五指狠狠攥起。飞红的眼尾凌厉,似是沾染血迹的玉刀,注视着战报上堪成冰冷的数字,时鹤书冷冷开口:“传本督的旨意。” “前线四分之三的士兵退兵,回到北边镇。” 竹青低低应了一声,而就在他将要离去时,时鹤书又开口唤住了他:“等等。” 长发垂在身后,额发下的眉眼依旧带着冷意,殷红的唇紧紧抿起,时鹤书按住了额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