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千岁。” 指尖轻抚过柔软的脸颊。景云低声道:“属下是一厢情愿,属下清楚,属下不奢望九千岁的回应。” “属下此生唯有一愿,那便是九千岁好好的。” 微垂的眼睫轻轻掀起,时鹤书再度看向了景云。 “属下只希望九千岁幸福,九千岁快乐,九千岁爱自己。” 烟灰色的眸清浅,如一汪春水,倒映着身前格外认真的人。而随着心声被一字一句吐露出来,时鹤书好似透过景云看到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令他厌恶至极的人。 ——“时清,你活着的意义,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朕。” “只要九千岁幸福,属下便幸福。九千岁快乐,属下便快乐。但纵使九千岁不爱自己,属下也爱您。” ——“朕放在嘴边忍了十余年没吃到,难道对你还不够好吗。” “属下会永远爱您。” ——“你是朕的。” ……不一样。 他们是不一样的。 时鹤书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他们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不一样。 可…… 随着景云的话音落下,长久的沉默在室内蔓延。 时鹤书闭了闭眼,轻声打碎了这一切:“本督累了。” 他并未给予景云任何回应,而是兀的开口。 “你走吧。” “……” 薄唇紧紧抿起,景云注视着时鹤书,并未强留,也并未说什么令时鹤书更为疲惫的话。 他只是垂首,低低应了一声:“是。” …… 室内的第二道呼吸很快消失。 景云离开了。 长发凌乱的披散,时鹤书坐在榻上,沉默了许久许久。 真是…… 时间一刻刻过去,混乱的思绪逐渐被理清,随着乱麻的中心显露出来,低低的叹息声响起。 …… 伴随一场大雪,建元七年的冬正式到来。 这是个与前世相似又不同的冬季。 在这个冬季,时鹤书每日都会呕血。而景云每日都会不远千里,不辞辛苦,为他治愈体内的病创。 这是个不妙的循环。 而在这不妙的循环中,冬月来了,冬月又走了。 时鹤书的病又重了。 可纵使已到了一日要来两次的地步,景云也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要与天道抢命,他要时鹤书活下去,他要时鹤书长久的活下去。 景云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想法,时鹤书也一直清楚。 他甚至清楚,景云是不含任何私心与目的的想要他活下去。 但随着腊月到来,病的愈来愈重,有时甚至连路都走不了的时督主终是问出了那个问题:“若是本督活下来了……” 薄唇轻抿了抿,他抬眼看向景云:“你想要什么报酬。” 报酬? 骤然听到这话的景云愣了愣,随即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 “……属下不要报酬。” 他俯下身,逼近时鹤书的面庞:“九千岁活下来了,属下陪着九千岁活。九千岁若是死了,属下就陪着九千岁去死。” “能为了九千岁活下去,就是属下得到最好的报酬。” 眼睫轻颤了颤,时鹤书再度垂下眼帘。 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 翌日,清晨。 时鹤书又是被胸前的刺痛唤醒的。 喉间腥气再度开始翻涌,在大脑依旧一片混沌之际,时鹤书便扒着床沿,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污血。 “……” 黑血带着零星碎肉落到地上,眼前的黑色块仍未散去,耳边的嗡鸣声不断,胸口的刺痛剧烈,仿若吞针饮碳。 而就在时鹤书蹙眉抚心,摸索着拿起帕子擦去唇上污血时,景云从阴影中快步跑出来了。 “九千岁!” 羽睫掀起,烟灰色的眸涣散,却依旧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鹤书微微偏头:“景云。” 长发顺着他的动作滑落鬓边,肩上堆着的发丝也因此而散落,如瀑般落下。殷红的唇上仍沾着些许污血,却如口脂,更衬得时鹤书明艳。 景云的目光短暂定格在那双薄唇之上,又很快划向了地上的那摊血。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揪起,景云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向时鹤书。 “九千岁,抱歉。属下来迟了。” 他立在血泊旁,俯下身,轻轻握住了时鹤书的手。 身量虽不算矮,时鹤书的骨架却很小。因此,虽同为成年男人,景云却能轻易地包住时鹤书的手。 暖意自被包裹处源源不断地传入身体。 时鹤书的头又轻轻偏了偏,早已总结出规律的人轻声:“拥抱会更快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