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顿了片刻,似茅塞顿开。
怪不得那样多画像都没挑上!
“丞相大人,您之所用可是尤胜御用之物。”江见月挑眉,“朕都没有这般精贵的东西。”
“臣之所有,皆是陛下的。”苏彦回神笑了笑,调转火候,双手同时握上了银瓶边缘,细细旋转着。
想了想又道,“臣不过一凡人尔,早些年高门间那些雅趣,多少也占了一二。”
“雅趣——” 江见月点点头,只挑眉道,“师父富可敌国。”
苏彦握瓶的手一顿,推向她处,“送陛下了,还望陛下莫辜负。”
江见月眉宇颦蹙,却闻他道,“今日臣授课毕,先告退了。”
“授课?”少女一时没有转圜,只看着被推到近身处的温酒器,有些莫名,好端端的如何又送这么个东西?
*
翌日十月十五有朝会,江见月既道了染恙,便也没有出现。中贵人也无旁的交代,待诸臣论完一些紧要政务,遂散朝各自回府衙。
十六过去,十七依旧无声。
苏彦等了两日,心从最初的期待慢慢平静下来,他那话过于含蓄,小姑娘未必能这般快琢磨出来。寻个时间再提点一二无妨。
这思虑间,苏瑜入了丞相府。
“得叔父请邀,原该及时到访。然府衙事多,今日才得休沐,还望叔父见谅。”少年在席边拱手致歉。
“你比我还忙!”苏彦招手示意他入座。
一句话摈弃了客套,又回家常模样。
“实乃三千卫精建,这月重挑兵甲。前日陈六郎居然报名了,其父恼得不行,寻了我劝导。”苏瑜有些报赧,“……但我劝不来。”
三千卫精建,苏彦略知一二。也从江见月处看了择选要求和所供待遇,说白了类似暗子营。只不过十中之七从禁卫军挑选,十中之三由夷安自主从外头择选,或文或武,或色或艺,都是一方翘楚。后会重新训练,苦不堪言。
然最大的特点是待遇:初时官职低而俸禄高,立功险而提拔快。
这俨然是在被世家门阀基本垄断入官仕途的境况中,给底下阶层劈开的一条通道。
是故同样的,对于陈珈这样的世家子,根本不需要。
何论他如今才加冠,便已是六百秩武官,来日前途无量。
如此放弃原本官职跑去一个外人看来都未必能成行的府衙,难怪双亲要急疯。
“你们一贯交好,纵是劝不来,总也晓得缘故,可试试从缘故处入手!”苏彦笑道。
他不在意陈珈能不能入选,但不愿意因一个世家子而打乱夷安长公主的实行,给御座上的女帝多生枝节。
“就是知晓缘故,我才劝不来!”
“嗯?”
苏瑜深吸了口气,“陈六郎心慕夷安长公主。”
苏彦持杯盏的手微顿。
一时不知该感慨少年郎风流意气,还是陈六郎情深一片。
然论起“情”之一字,苏彦遂入了这日的正题。
他也没有拐弯,直白道,“子檀,你可想入皇夫位?”
虽然皇夫要备选,但若苏瑜愿意,便也是十拿九稳。
一来由他做主,旁人争不过。
二来小姑娘喜欢他,刚刚好。
三来两人青梅竹马的情意,知根知底,不必为着皇权,夫妻间各自防范。
【朕喜欢师父这般的。 】
【师父,皎皎喜欢您这样的! 】
苏彦回想不久前,少女说的话,心中轻叹,到底是自个疏忽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这茬。那厢又是个没娘的,这些情爱姻缘的事一个小姑娘确实不好直径宣之于口。难为她七拐八拐才说了出来。
还是这般含蓄的话语!
“你不必考虑太多。若是觉得上了皇夫位,只能参与内政,不得领兵,也无妨。苏氏尚有叔父,他日你掌内政辅弼君主,叔父在外领兵即可!”苏彦见少年半晌沉默,只体贴排除他的忧虑。
却见他终究摇了头,“子檀先前努力都是为了入行伍,内政上再怎么努力也不如叔父如鱼得水。姻缘一事,阿母已同我谈过一回,我如今才十七,不是很急,她会为我慢慢挑选更合适的,让我眼下不要多作考虑。”
女帝择皇夫四个月,他求过一次母亲,但是被否决了。
论起温似咏,苏彦便想起故去的兄长,多来愧疚。既然人高堂尚在,他最多襄助之,没有做主的道理。遂不再多谈这个问题,只道,“凡遇事有难,尽管来寻叔父。叔父能力之内,总是紧着你的。”
少年拱手致谢。
*
私事处理完,苏彦的神思便又回到政务上,距离昭阳殿取消立皇夫一事,如今已经过去四五日,待十月廿朝会,便是两次朝会过去。
若女帝处还无反应,且需催一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