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尤其赵励,回想侄子的话,当真聪明反被聪明误。
少年君主胸中乾坤,皆是帝王术。
江见月坐在御座上,看着诸人跪安,青年丞相与她同为南面受礼,在她身前丈地出的背影。以往都是她入他怀中,被他护佑,掩于身后。这一刻,她却想将他抱入自己怀里,替他挡住殿中权贵高门隐隐投向他的、如刀似剑的痛恨目光。
这样的心绪作祟,在这一日里纠缠得她格外强烈。
散朝时,天空阴霾落起小雪,她让阿灿追上正走到宫门口的人,送给他一把伞。
午后时分,她让陆青去了一趟丞相府,送他一盏乌鸡汤。
入夜后,她辗转反侧不得入眠,遂捧来那盏四神温酒器把玩。不知不觉饮了半壶酒,满脸红热,额头滚烫,胃中隐隐作痛。
阿灿发现后急着传太医。
她脑子也不甚活泛,眼前幻出重影,似看见了苏彦,又变回阿灿,便拉着她袖角低低唤“师父”
“朕、我想师父……”
“朕病了,让苏相来侍疾。”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晕了,合眼前她竟吐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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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这日没有朝会,江见月晚醒了半个时辰。观滴漏,将将卯时。
殿中上月开始就烧起了地龙。且这处是椒房殿,墙壁上粉刷着厚厚的花椒树花朵粉末,芬芳又保暖。
她揉着太阳穴,从榻上坐起,锦被从身上滑下去半截,倒也不觉得冷。只是整个人浑噩得厉害,头脑酸胀,胃里也不甚舒服。
垂眸看见榻边案几上放着那樽雕镂四神温酒器,轻嗅屋中还弥散着淡淡的药味,和花椒的辛香来回冲击。
记忆慢慢回笼。
昨夜饮了酒, 传了太医, 唤了师父……
师父。
江见月环顾西周,也没惊动人, 只下榻寻去。
帝王寝殿深阔,她住在最里间。
里间左边是书案,右边立着一架屏风,是她更衣所用。这左右两处都有暖榻,供她偶尔小憩。
所以, 她想师父是否歇在这处了。
但是都没有。
于是她推开一重门。
廊下守夜的阿灿一下便醒了,见江见月赤足披发,小衣搭身,连件披风都没披,不由大惊,“陛下何事出来,唤婢子便好。”边说边拥她入内殿,又急着让小宫女拿衣裳。
江见月没有应声, 退了两步站定,拂开她,重新奔出去。
内殿太隐蔽,师父不好歇在里头。
那穿过这守夜长廊,还有一处可歇息的地方。她平日午后歇晌的殿阁,那处总不要紧。
前两回师父过来,她还晃着小腿在榻上哼曲子、背诗词。
但是,这处也没有师父。
她看着空荡荡的卧榻。
如此就剩一处了,便是最外头要走出殿门的偏殿东暖阁。
有时夷安会歇在那处,楚王妃和梁王妃也宿过一回。都是宗亲得殊荣所住的地方,在自己的寝宫内,但又同自己不在一殿,既近又远的地方,他总在了吧。
江见月跑来外殿,在门边打了个哆嗦。
天还是黑的。
朔风呼啸,漫天飞雪,大地白茫茫一片。
她的长发一下就被吹乱,发间落了雪花。
但她没有停留,跑过去推开了东暖阁的门。
屋内没有留灯,没有烧地龙,没有他的影踪。
其实还可以再找一找的,椒房殿有六处暖阁,三处偏殿,两处温泉台。亦或者他没有宿在这殿中,毕竟是她的寝宫。
他可能歇在昭阳殿,飞翔殿,兰林殿,再不济在宣室殿……
但她没有再去找。
她已经确定,昨夜他没有来。
因为一路走来,从内到外,她都没有闻到雪中春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