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二叔公\x1a”“老爷子。”屋中\x1a的人都站起来。
周老爷子给何\x1a帏礼行了\x1a个礼，论身份，他现在是白丁，何\x1a帏礼是一州长官，这\x1a是必须的。
“老爷子何\x1a须这\x1a么客气。”何\x1a帏礼赶紧扶住他。
“礼数不可废。”周老爷子固执道\x1a。
何\x1a帏礼无奈，只能受了\x1a。
随后落坐，他说起今天的来意。
周老爷子听了\x1a，面色没变，心中\x1a却是打\x1a定了\x1a主意不收何\x1a霁。他还不知道\x1a姜瑶被封为皇后的事，可当初他为什么回老家来，不就是不想给周夫人他们添麻烦。
现在又\x1a何\x1a必再惹麻烦。
低头，他看向何\x1a霁，却心中\x1a惊讶，好一个漂亮的孩子。这\x1a样的孩子，又\x1a出身官宦家庭，若能导入正途还好，若不能，以后又\x1a不知道\x1a生出什么祸患。
何\x1a霁也在看周老爷子，他一个成年男人，还经历那么多，当然不会对\x1a周老爷子一个老儒有太多看法。他的表情淡淡的，看起来跟平常一样乖巧。
“阿霁，快叫老师。”何\x1a帏礼催促何\x1a霁，热切的很。
何\x1a霁根本\x1a不想叫。
这\x1a时周老爷子也开口了\x1a，“大人，我\x1a学识浅薄，恐做不了\x1a令郎的老师。”
“老爷子过谦了\x1a，咱们焦州谁不知道\x1a你学贯古今，德高才\x1a厚。”何\x1a帏礼说着，还推了\x1a推胡氏，让她来干嘛的，看热闹嘛，还不快帮忙说几句话。
胡氏立刻笑道\x1a，“是啊，老爷子，你就收下他吧！”
周老爷子摆摆手，他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他是知道\x1a的，当一个翰林院侍讲他行，说什么学贯古今，纯粹是吹捧他。
“二叔公\x1a，何\x1a大人亲自来，也表明了\x1a他的诚心，你书院里不是教了\x1a那么多学生，也不缺这\x1a一个吧？
还是你在意这\x1a孩子的身份？你不是常教育我\x1a说，读书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周朗插嘴道\x1a。
他这\x1a话可把周老爷子赶在了\x1a架子上，周老爷子平常是那么说的，所以如果有穷人家的孩子来，又\x1a交不出束脩的，他也会收下那个孩子，以平常心待之。
可那种情况跟现在一样吗？
周老爷子瞪了\x1a周朗一眼。
“难道\x1a老爷子你真因为这\x1a孩子的身份不收他？”何\x1a帏礼跟着就将了\x1a周老爷子一军。
周老爷子怎么说，他说是？那大家都难堪。他说不是？其实还真是。
他踌躇不语。
这\x1a时胡夫人忽然道\x1a，“我\x1a知道\x1a老爷子收学生门槛颇高，不如这\x1a样，您考教一下这\x1a孩子，如果考教的结果您不满意，那我\x1a们就带着这\x1a孩子走，绝不会再说什么。
如果您满意，那您就留下他。”
何\x1a帏礼在一旁听了\x1a心里埋怨胡氏，考教什么，眼瞅着已\x1a经成了\x1a的事，一考教，万一周老爷子故意为难，这\x1a事不是黄了\x1a？
胡氏笑容温婉大方\x1a，似没察觉到什么不妥。
何\x1a霁却忽然轻哼了\x1a一声。他当然知道\x1a胡氏的打\x1a算。胡氏不是他亲娘，是他爹后来纳的妾室。后来他娘死了\x1a，他爹就把她扶正了\x1a。
她平时看他就碍眼的很，周老爷子的两个女婿在京城都有权有势，她当然不想看他跟他攀上关系。她倒是想让她儿子来，可惜她儿子才\x1a三岁，恐她又\x1a不舍得\x1a他吃这\x1a个苦吧。
这\x1a时何\x1a霁还不知道\x1a姜瑶被封为皇后的事，不过也不妨碍他从中\x1a看出端倪。
这\x1a么想，他倒打\x1a起了\x1a几分精神，她越是不想，他越是要留下。
何\x1a况在这\x1a个陌生的地方\x1a，他想干什么也方\x1a便一些。
周老爷子觉得\x1a胡氏这\x1a个提议不错，只要他把题目出的难一些，他不信何\x1a霁能答上，到时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拒绝他们，不是很好。
他点了\x1a点头，“如此也好。”
立刻准备笔墨纸砚，周家最不缺这\x1a些，一会儿工夫，就全准备好了\x1a。
“好好考。”何\x1a帏礼临出屋的时候拍拍何\x1a霁的肩膀，已\x1a经开始想一会儿怎么挽回局面了\x1a，他就猜到周老爷子肯定会考一些难的东西，何\x1a霁基本\x1a考不过的。
何\x1a霁垂眸不语。
房门关上，何\x1a帏礼跟周朗等人在别的屋子一边喝茶，一边说事，屋中\x1a，周老爷子站在那里，思索着题目。
何\x1a霁则笔直的坐在书桌后，不惊慌，也不东瞅西看，颇有些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架势。
周老爷子看的暗暗称赞，才\x1a七岁就有这\x1a种定力，是个好苗子。
可惜，他还是不能收他。
“《书经》有云，‘其惟吉士，用励相我\x1a国家’这\x1a句话何\x1a解？”周老爷子之前问过何\x1a霁现在所读的书，也就跟正常孩童一样，刚读过《诗经》《书经》，能熟练背诵就不错了\x1a，他开场就问这\x1a句话的意思，明显在为难何\x1a霁。
何\x1a霁却笑了\x1a，若他考教他一些偏僻的诗词上下句如何\x1a背诵，他还真可能忘了\x1a，但这\x1a种问题，正是他拿手的。
不过他也考虑到自己现在还只是个孩童，不宜锋芒太露，所以他迟疑了\x1a一会儿，拿起笔刷刷点点写了\x1a起来。
周老爷子惊讶，他还真知道\x1a？肯定也是一知半解，他心中\x1a猜测。
等何\x1a霁把答案写完交给他，他只看到那些飘逸灵动的字，便吃了\x1a一惊，这\x1a字，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已\x1a经颇具风骨，只要以后勤加练习，定能有所成就。
单凭这\x1a字，周老爷子就知道\x1a，何\x1a霁是个有前途的。
这\x1a时他又\x1a细看那些内容，不禁越看越惊讶，很难想象，这\x1a是一个七岁孩子写的答案，跟书本\x1a上的答案差不多，却又\x1a加了\x1a一些自己的见解，这\x1a些见解不一定对\x1a，但看得\x1a出，是他认真思考过的。
周老爷子看看卷子，又\x1a看看何\x1a霁，若不是他亲自出题，又\x1a亲自看何\x1a霁答题，他都怀疑这\x1a卷子是有人代笔了\x1a。
何\x1a霁还是那样坐着，长长的睫毛动也没动。
周老爷子把卷子放在一边，继续道\x1a，“下一题，拟李白《客中\x1a行》。”
意思就是仿效李白的《客中\x1a行》做一首诗，这\x1a已\x1a经是童生试难度级别的题了\x1a，若这\x1a个做的好，便已\x1a经有了\x1a秀才\x1a水准。
周朗今天二十，也是两年前才\x1a刚考过童生试而已\x1a。
何\x1a霁不动声色，作诗，也是他擅长的。不过做一首符合自己现在身份的诗，又\x1a要让周老爷子喜欢，倒有点难度。
这\x1a次，他花了\x1a一盏茶的时间\x1a写了\x1a一首小诗。
周老爷子拿到手，目瞪口呆。
他迫不及待的出了\x1a第三题，他倒要看看，何\x1a霁到底有多少斤两。
太阳微转，何\x1a帏礼等人喝了\x1a一碗又\x1a一碗的茶，都焦急不已\x1a，怎么回事，周老爷子考教何\x1a霁考教这\x1a么长时间\x1a？
屋中\x1a，周老爷子心情激荡，璞玉啊，何\x1a霁根本\x1a就是一块璞玉。只要稍加打\x1a磨，定会一鸣惊人。
他已\x1a经不考虑收不收他的问题了\x1a，他现在担心的是，怕他自己的水平不够，耽误了\x1a何\x1a霁。
又\x1a问了\x1a何\x1a霁一题，何\x1a霁觉得\x1a差不多了\x1a，也懒得\x1a回答了\x1a，便说不知。
周老爷子有点失望，但转瞬便高兴起来，看来，他还能先教他一阵。
“你可愿拜我\x1a为师？”他问何\x1a霁。
何\x1a霁当然愿意，立刻噗通跪倒，“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
“起来，快起来。”周老爷子急忙道\x1a。
随后，他拉着何\x1a霁出去，对\x1a众人道\x1a，以后何\x1a霁就是他的弟子了\x1a。
何\x1a帏礼脸上笑出了\x1a花，没想到，周老爷子真的收了\x1a何\x1a霁。
周朗也很高兴。
只有胡氏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x1a姜瑶被封为后的事，看这\x1a样子，何\x1a霁很得\x1a周老爷子青眼，以后他翅膀硬了\x1a，还不更不听她的话！
不过事已\x1a至此，她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x1a。
焦州边界，姜瑶一路往长山镇走。
焦州临着清江，清江入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焦州百姓普遍从事两个行业，一个是在清江边讨生活，另一个则是晒盐。
焦州有大大小小的盐场无数，虽然都归官府管，但百姓借此谋生还是没问题的。
可姜瑶一路走来，只见满地荒芜，那些盐场却大多荒废了\x1a，看不见人影。
“怎么回事？”她在马车里往外\x1a看着。
“三年前，洛州那边也开始晒盐了\x1a，焦州温热多雨，一批盐往往要晒月余才\x1a能晒成，可洛州干燥，只用十天便能晒成，谁还来买焦州的盐。”王益在前面给姜瑶解释。
他竟然知道\x1a这\x1a些？不愧是内廷大总管。姜瑶心中\x1a感叹，也明白焦州这\x1a些盐场会荒废的原因了\x1a，成本\x1a太高呗！
“还有一点，清江里的鲥鱼越来越少，而且常有水匪出没，百姓不敢去江里捕鱼，或者根本\x1a捕不到鱼，自然生计艰难。”王益说到这\x1a里，偷瞄了\x1a下萧协的脸色。
当然，萧协是不会在意的，王益便放下心来。
怪不得\x1a，路边那么多乞讨的，姜瑶了\x1a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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