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叮,电梯门开了。
电梯停在19层。
岁淮和周聿白跟在医生护士的后面,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煞白的墙壁像是一张无形的网,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近。
涌在前头的人群因为担架的靠近而避开。
也就是那一秒,岁淮和周聿白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担架床,一张白布盖了满床,逝者掩于下。车轱辘吱呀吱呀地叫着,滚一下,叫一下,像是来自地狱的催命号角。
岁淮忽然头皮发麻,脚步不自觉地定在原地。
透过不停行走散开的人群,她看见了半坐在地上的少年,绝望压垮了他的双肩,压碎了他的脊梁骨,干净的面容苍白着,眼角充斥着红血丝。
似有所感,他隔着人群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看尽满目疮痍的眼。
程清池靠着墙壁,面无表情,仰着头,看着岁淮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沙哑的气音用口型,一字一句地说:“我妈走了。”
在快要结束所有困苦和清贫时,在这个本该皆大欢喜的日子里,在原本以为希望就要降落的片刻里,有人的世界先一步崩塌成废墟。
该是多么可怜的人,才会在苦尽甘来的这一天,失去了他拼尽全力的动力。
第42章
离开·喜欢
介于程清池的特殊情况, 院长报销了程妈妈在医院时候的所有药费,另外还联合了社会慈善组织进行了一次爱心募捐仪式。程清池全程都是沉默的,拿着一沓钱,除了用沙哑的声音说谢谢, 没再说别的。周聿白和岁淮这天也全程都在跟着程清池, 帮他一起送程妈妈去殡仪馆, 谈墓地和后续的各种事情,一直安全把程清池送回家, 两个人才坐车回了别墅。
之后的时间,程清池跟他舅舅回了老家, 一直到填志愿的那天才回安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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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分以后的这些天, 岁淮都在翻报考指南书都快翻烂了, 最后确定了几所大学, 一一誊写在纸张上, 等明天去填报志愿。
刚写完, 章盈一个电话打过来,岁淮接通:“喂,盈盈?”
一声惊天哭嚎传过来——
“岁岁!!!呜呜呜我好想哭啊, 我刚刚都要把报考指南翻烂了, 终于给余伟翻到了一个跟我相近的大学了!!!”
“哪个啊?”
“我填北理,他在北理边儿上的一所工程大学, 我看了还不错,就是宿舍环境有点破。”
“能确保录取吗?”
“可以,我算过了, 万无一失!”章盈长吁一口气, “你是不知道一直到出分前我的心都是玄乎的,生怕就这么算了, 还好!余伟这猪头还算争气!”话音将落,那边传来杂音,余伟在那嚎,“那当然,我要是猪,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争气最帅气的猪~”
岁淮做呕吐状,“余猪猪啊余猪猪,你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
“哎呀脸有什么好要的,女朋友到手此生无憾。”
岁淮:“去死啊你,显摆几天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也算是苦尽甘来啦。”
章盈:“对了岁岁,你真的决定填安怀师范和安怀理工吗?”
“嗯,我不想去外地念大学,没安全感。”
那边顿了顿:“……那周聿白嘞?”
岁淮没说话,余伟先插嘴:“那还用说,要么京大,要么清大,不过周聿白这混球嫌离家远,我估摸着肯定填咱们安怀本地的理大。”
这话说得不错。
周聿白百分百可能填安怀本地的理大,全国top3,老牌高等学府,综合实力也不差于前两个,还离家近。最关键的是,许久以前,周聿白不止一次跟岁淮提过不愿去京市,而京大和清大都在京市。
“应该吧。”她说。
余伟实在聒噪,章盈把他退到一边,捂着手机去了一个安静的地方,随后才问她:“岁岁……你跟周聿白打算怎么办?难不成一直这样不说话冷战下去?”
“不知道。”
“唉,你们俩要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吧。我说真的,自从你们俩冷战以后,咱们小分队都快解散了,起码在这个暑假咱们几个聚聚,要不就等录取通知书来了以后咋们组个局!”
“行,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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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后,岁淮上床补了个午觉。
这些天因为志愿填报的事没少耗费精力,总算睡了一个踏实觉,她没定闹钟,林姨也知道她累特意没喊她,一觉睡醒起来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
卧室的落地窗没关紧,夏风带着外面的热气钻了进来,夕阳的余晖从地板渐渐攀至枕头,光线像一条分隔结界,照得岁淮的下巴白皙光亮,细小的绒毛格外柔软。
岁淮眯了下眼,缓缓睁开,睡得太久导致头重脚轻。一手摸到枕头下的手机,已经被她压得发烫,上面还在播放着因为睡着而忘记关闭的asmr。她这个习惯还是跟周聿白学来的,睡不着就喜欢听白噪音,放松大脑,渐渐入睡,就是忘记定时了,手机背面滚烫。
下床洗漱,换好衣服,岁淮叼着个面包,出门去秘密基地。
有一段时间没去了,最近又有下大雨的架势,不知道大黄的狗窝有没有又被那群小孩儿霍霍。到了老槐街,岁淮在就近的快递中心拿了快递,是大黄的新狗窝,她拎着去街角。
大黄在那儿趴着啃骨头,两耳朵耷拉着,尾巴摇摇晃晃。
“大黄!”她喊。
大黄耳朵倏地立起来,朝岁淮猛摇尾巴,大棒骨也不啃了,绕着她的腿转圈圈。岁淮摸了摸狗头,拎起大黄两条腿抱了抱,“重了好多啊你,伙食不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