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的女儿可以说不,他有什么资格退婚?!竟然还敢用那种词侮辱凤翾!
杨祐恨不得云怀真就在她面前,她定要用她保养得益的指甲刮花他的脸!
“真是给脸不要脸!我女儿喜欢他,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反倒觉得自己能对你指指点点了。”
她用双手捂住凤翾的耳朵:“他说的那些都是屁话,咱们管不住他放屁,但可以不听。”
阿娘的手柔软又温暖,捂住她的耳朵时,她就像重新被昨夜的暗黑包裹住,觉得无比安全。
她点点头:“嗯……”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她就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不小心,眼泪又决堤了。
凤翾伏在阿娘怀中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哭到最后累了,她一边抽抽噎噎,一边眼皮不住地往下耷拉。
杨祐心软成一团,把凤翾带到床上,亲自在旁边陪着,轻轻地拍打着她。
直到她彻底熟睡,房中人才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散发着清新果香的明净的房中,吱呀一声,窗被推开了。阳光紧随着投进来一束,小小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着。
怀锦从窗外跳进房中。
骤然变亮的光线让凤翾皱起眉,于睡梦中转了个身。
云怀锦转手将窗关上,将阳光隔绝在外,她才安静下来,呼吸恢复了悠长。
他走到她的床榻前,俯身看着她。
凤翾鼻头与眼皮都红红的,大概鼻子有些堵,所以微微张着唇。
她哭累了便睡,眼角干涸的泪痕还没来得及擦掉。
上次在云府中见面,他只觉得她哭得可怜可爱。但当她伏在母亲怀中哭泣时,他看到她耸动的肩头,拱起的单薄脊背,便好似有什么捏住了他的心脏。
云怀锦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许久。
她睡得安稳,头发略显凌乱地贴在脸蛋上,反而透出一股脆弱感。让怀锦觉得,若她下一秒睁眼,眸中一定含着水汪汪的凄怨。
原来她被伤了心后是这个样子。
怀锦更深地弯下腰,鼻尖几乎贴上了她的脸颊。
他闻到了她的泪水的味道。
怀锦眸光微闪。
哥哥拥有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有母亲的偏爱,有荣耀的前程,有他梦寐以求的光明正大的人生。
哥哥弃之如敝履的,都是他求而不得的。
儿时,哥哥在太子身边做过一段时间的陪读。每天回家的路上,送他的护院叔叔总会给他买一串糖葫芦。
那糖葫芦红艳艳的,表层冷结的糖浆会亮晶晶地反射着光,很漂亮。
偶尔哥哥会剩下一两颗糖葫芦留给他。
于是那段时间,他每天都等着哥哥回家带给他吃剩的糖葫芦。
只是哥哥有时也会忍不住,把糖葫芦全部吃光。他并不知道怀锦空等一场的失落。
于是某天怀锦偷偷钻狗洞爬出了云府,找到了哥哥回家时必经的那个糖葫芦摊子。他用束发头绳上挂的金坠子买走了一根糖葫芦,同时跟摊主做了一个交易。
第二日,摊主从糖葫芦改为做山楂糕,生意反倒比之前更好。
怀真不爱山楂糕的口感,护院叔叔见状,也再没给怀真买过。
而怀锦就也不用苦等一日,只为了哥哥吃剩的那两粒糖葫芦。
所以,云怀锦很早就明白了如果他想要什么,就只能不择手段,去偷去抢。
凭着这样摸索出来的生存法则,他之后很久都没有眼馋过哥哥的东西了。
直到她的出现。
怀锦的视线轻缓地勾勒着她的面容。
她从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时,就已经是哥哥的未婚妻了。
他没有一丝失望,他的人生本就是如此,任何好的东西在出现时就注定是归哥哥所有的,他早已习惯。
只不过凤翾与儿时的糖葫芦不同,他可以让摊主不再做糖葫芦,却不能让哥哥与她退婚。
他是谁?
无名无姓、无人知晓的云府二公子,
魂魄一样飘荡在这世间,连正大光明出现在人前的权力都没有。
她若与哥哥退亲,将来会嫁给京都任一男子,却绝对不会是他。
那时她将与他彻底没有了关系,就像他再也没吃过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