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江远丞凝望着她的背影。
她果然在逃避自己。
江远丞想。
是在害怕他吗?
可为什么呢?
他们之前,真的只是认识吗?
江远丞的脑子有些乱,却仍然撑着手杖,缓慢地跟着她。他现在并不想弄清楚太多问题,他也弄不清楚,她和别人的关系有着那么多谜团,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他以前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很快的,就连这个问题也被忽略。
在灯火之下,她走路时快时慢,有时会被一块石头或一片花草吸引目光,也有时,觉得一切百无聊赖,走得飞快。即便照明足够,她也开着手机手电筒,方便她随时查看些无用的东西。他看着她自拍,看着她找角度,还看着她突然旋个圈。她好像总有办法让自己开心,寒冷的夜晚,她甚至愿意踩自己的影子。
如果,他在她身边,可以为她做很多事。
江远丞想。
他可以帮她拍照,可以搂住她的腰,可以和她聊今天的天气为何这么冷。如果她愿意,他们甚至可以一起喝酒取暖,寒冷的地方总有这样的习惯,在微醺之中于夜色下游荡。
当这个念头唐突冒出时,他站在了原地。
她的身影逐渐远去,他却走动不得。
仿佛也有这么一个夜晚,他和她漫步走过大街小巷。她跑来跑去,卷发在风中飞扬,玫瑰香中混杂着酒的味道。
“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朋友!”
恍惚的声音响起。
面容模糊的人指着一棵树,只能望见微笑的唇角。慢慢的,一阵风吹过,那些半透明的雾气悄然散去,如幽魂似的面孔,缓缓浮现。
一瞬间,那即将清晰的脸再次蒙上雾气。
可这一刻,他的眼珠颤动了下。
——是她。
那个人,一定是她。
过去的真相模模糊糊。
但现在的她,格外清晰。
她,是他要找的人,要找的一切。
江远丞攥紧手杖,脚步仓促起来,很快,却也跑动起来。可她的身影在他方才的恍惚中已经消失,即便他几乎踉跄地追着她消失的方向走过去,可却只能望见两条鹅卵石铺就的路。
两条路的绿植毫无相似,即便路灯,也完全对称。
江远丞站在两条道前,没有再动,他望了眼四周,像是在迷茫。夜晚蒸腾出淡淡的雾气,那些雾气在光下缥缈,又一丝丝渗入周围的花圃里。
晦暗的光影在他深邃而俊美的脸上打下阴影,他撑着手杖,俯下身,跪在了地上。一丝不苟的黑发垂落在脸颊旁,他的灰色眼睛里显出无边的沉,薄唇抿着。很快,他抬起手指触了下膝盖前的鹅卵石。
江远丞站起身,撑着手杖,转过身往回走。他走了几步,却抬起腿,直接踩入花圃之中。他走了几步,手杖划过碎石,他险些没有站稳。他顾不上更多,只是从花圃之中穿过。
当他穿过花圃,很快,便望见依傍的松树。
松树的清香幽幽擦过他的鼻翼。
江远丞走了几步,很快望见一道隐约的灯光。他走近,就看到了一只手机放在石头上。石头边,一个身影跪着,捏着尖锐的什么东西在刨土。
温之皎专注地刨着坑,却骤然感觉一道身影覆在自己身上。她正有些惊讶,抬头,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却先听到一道声音。
“找到了。”
那声音有些沙哑,很轻,却又熟悉无比。
温之皎顷刻间没了动作,仿佛从头浇下了桶水,血液骤然凝固。她喉咙哽住,耳边响起了一道尖锐的鸣叫声。
他俯下身,阴影一寸寸退去,露出了一张阴郁而英俊的面庞,灰眼睛犹如鹰隼一般紧紧凝视她。
——以前,他每一次找到她,都会说这么一句。
完蛋了。
一切都完蛋了。
温之皎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的唇颤动着,好几秒,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江远丞沉默着,望她,道:“刚刚看到了你,一眨眼不见了,现在找到了。”
温之皎喉咙里郁积的气一下消散了,绷紧的神经一根根松弛,背后仿佛都有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唇张着,泄出了一点气,道:“哦。”
江远丞望着她的神情,低头望着她的坑,道:“你在干什么?”
“挖坑。”温之皎道:“有只松鼠冻僵了,我觉得很可怜。”
她说完后,那濒临崩溃的心情消散了,又找回了理智。
温之皎道:“不过我想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我希望我们能保持距离。请你看在,你未婚妻的份上,和我保持距离。”
她说完后,望江远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