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檀想要离他远些,离得近了,就有一种怪异荒唐的情绪从她心底蔓延。
她要什么答案?
如今整个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了。
元月十五,按照她每月梦中的情景, 那个男人应该是刺红双眼如同恶鬼一样,要吸食她的血肉。
可眼前的太子,白衣纤尘不染, 眼神清明,就连捏着她下巴的手,都透着活人才有的温度。
不应该是这样的,姜令檀身体里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叫嚣着,然而她什么也做不了,男人眼神冰冷,浑身上下都透着令她陌生的气息。
“殿下,为何……为何鼓瑟会在您这儿?”她苍白的唇在颤抖,堵在喉咙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往外说。
“鼓瑟是孤的暗卫,自然在孤的府中。”谢珩松了手,没有情绪的视线扫向鼓瑟,“你若是不喜欢,便让人杀了去。”
“半夜扰你清梦,把你吓成这般模样,本就该死。”
随着他话音落下,青盐从暗中走出,手中长剑泛着森冷的幽光。
姜令檀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眼看就要向后跌去,谢珩没动,反而是吉喜眼疾手快把人扶稳。
“不要杀鼓瑟。”
“不要杀她。”姜令檀彻底绷不住,情绪激动喊了出来。
“都依你。”谢珩朝挥手让青盐退下,目光冰冷,明显是在忍着怒意。
他今日好像不如平时能收得住情绪,生气时直白的模样,从他眼中看不到丝毫往日该有的怜惜。
姜令檀眼眶通红,心底堵着的那口气,逼着她问:“鼓瑟既然是殿下的暗卫,那殿下应该比谁都清楚,每月十五总要寻到我,饮血吃肉的魔鬼究竟是谁?”
她眼神倔强得很,明明是害怕的。
谢珩听她这样问,并没觉得意外,好像早就等着了。
他自嘲了一声,对她招手:“既然你想知道,那便随我一同去看看。”
姜令檀咬着唇,虽然不解,还是扶着吉喜的手随他往山林的方向走。
一行人穿过林子里隐得极深的山道,拐了七八个弯后,在一处被高壮枝干层层掩住的木屋前停下。
如野兽般沙哑的嘶吼声,透过毫无阻隔穿过木屋落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姜令檀白着一张脸,仰头看谢珩。
“打开。”谢珩皱了皱眉,冷冷地道。
“是。”守在门外的伯仁,眼中似有不忍一闪而过。
姜令檀忽然觉得冷,直直看着那个方向,缓缓瞪大眼睛。
短暂死寂中,扑鼻的血腥味,夹着丝丝微不可察的迦楠香,木屋里的男人披头散发,脸上戴着恐怖的獠牙鬼面,手脚被锁链紧紧束缚着。
虽依旧看不清他的真实模样,但这种感觉实在太熟悉了。
那种透过面具,如有实质般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肃杀砭骨,就像蓄势待发的魔鬼,随时能把她一点点地吃掉。
姜令檀踉跄后退一步,她突然觉得自己心痛得喘不上气来,眼泪断了线一样从眼眶往外滚。
面具下男人那张脸究竟长什么样,他的身份又是谁,她忽然就不想知道了。
“会一直关着他吗?”她想去拉谢珩的衣袖,可男人不动声色避开。
他背着手,身形高大,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似乎打心底惧怕木屋里的人。
“如果是你希望的,孤自然做到。”他漠然道。
姜令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她转身想要走,木屋内那个被锁链关着的男人,忽然发出凄厉的嘶鸣,他如同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开始疯狂地挣扎,粗糙锁链擦破他的肌肤,嵌进肉里,鲜血直流。
“别走。”
“善……”男人嘶哑的声音,字不成句。
“快,堵住他的嘴。”谢珩朝伯仁使了个眼色,声音急促。
姜令檀一双腿像是被冻住,僵在原地,她目光隔着重重人影,复杂难辨。
情不自禁往前迈了一步,纤弱的背脊似风中颤抖的枯叶。
“快带姑娘回去,别被血腥给冲撞了。”
黑暗中,也不知是谁喊了声。
姜令檀要开口拒绝,然而没等她说什么,紧接而来的是后脖颈钝痛,她身体晃了晃在一片混乱中软软倒了下去。
吉喜把人抱起来,没有犹豫转身下山。
……
“怎么办,怎么办?我会不会被打死啊。”男人收回手,扭了扭因要笔挺站着直而浑身钝痛的关节。
他顶着一张‘谢珩’的脸,一边揉手,一边去扯脸上的**。
面具扯下来,露出了谢清野那张吊儿郎当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