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她主动去拥了这只狸奴入怀。
“那我也说个秘密与大人知吧。”
秋蘅将下颌枕在那厮颈窝处,呼出的气息温热地打在那厮脖颈处。
“我的生父,那位谢侯,要将我当个物什,送入宫中为妃。”
黄狸奴自是将摆在秋蘅腰间的手又收了几分力,秋蘅略蹙了蹙眉头,又道:“大人,你我的父亲都如出一辙,在他们眼里,妻子也好,儿女也罢,不过就是他们权力路上的棋子与筹码。”
“当这些棋子能给他们带来益处之时,他们自也愿意扮做一个慈父。可若这些棋子不再听由他们的掌控,自然只能沦为弃子。”
“这世间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世人只知晓在书中撰写动听的人伦亲情,却从来不提这些动听故事背后的血泪。”
“他们会与你我说,为人父母者,难不成还会害自己的儿女?”
“他们会与你我说,他们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我们着想。”
“他们会与你我说,将你我逼上一条自己不愿走的路,那是他们费尽了心力才拼得的机会。”
“而你我,便是物什,是棋子,必须乖乖按着他们所希冀的方向行走。”
“在他们眼中,你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就是他们成就自己的家什罢了。”
“你我是他们用来炫耀的筹码,是他们在自己灰暗人生路上用来装饰的物件,他们自己没有实现的一切,都要叫你我来替他们完成。”
秋蘅松开他,自拿着双手将自己与他拉开些许距离。
“大人,他们既不爱我们,我们自当学会爱惜自己。”
那厮复将秋蘅拥入怀中,仿若要将她揉入自己身躯,与自己化做一体骨血才好。
秋蘅知她心绪不佳,虽此时身上叫他箍得生了痛意,却依旧只是以贝齿轻咬着丹唇,并未将他推开去。
那厮抱着她许久,忽道:“蘅娘,取下我的面巾,可好?”
秋蘅听得他话语间的停顿,似是试探,似是期待,这便抬了手解下了他蒙面的布巾。
那厮自是松开手,许是想让秋蘅瞧了瞧他的容貌,却见秋蘅自阖了目浅浅笑着。
“天禄司的规矩,我还是听说了一些的,非死不得与人知。大人,不该知晓的事,我不会问的。”
秋蘅自阖着眼,手中仍执着那厮的面巾,道:“大人先时不是提过那玉带软香糕吗?我做了些许备着,摆在矮桌之上,大人可以先去用些。”
那厮自抬了手去描摹秋蘅的面容,那双远山黛眉之下的睫毛,便如蝶翼卷翅。
那厮一时瞧入了迷,不觉间已在她眉梢处落下一吻。
秋蘅叫他这等行径唬了一跳,偏此时又好睁开眼了瞧了他的面容去,这便偏着头躲开,道:“大人,不可。”
那厮听得秋蘅这话,只单手将她抱走。
秋蘅忽叫他腾空抱起,心下一骇,一双玉臂自攀上了那厮的脖颈处。
那厮抱着她灭了屋内烛火,这便朝着窗畔软榻上摆着的最后一点烛火行去。
他将秋蘅放在软榻之上,又扯来了锦被与她盖,这才将最后一点烛火也一并灭了去。“蘅娘可睁开眼了,我已将烛火灭了。”
秋蘅略略迟疑,这便抬手挡在自己双目前,这才敢睁开眼来。
她见四周墨黑一片,只能听得那厮的声音自身前传来,当下也安心几分。
黄狸奴自抬手推开窗子,朔风立时灌入屋内。
秋蘅畏冷,自叫这阵朔风吹得身行颤抖,忙不迭将膝上的锦被扯了来盖。
那厮听得这些声响,自将秋蘅揽入怀中,随后扯了锦被来,盖在彼此身上。“蘅娘,今夜陪我守岁,可好?”
秋蘅略愣了愣,倒是并不拒绝,轻声道了个好字,便将目光移向空无一人的院中。
院中未有燃灯照明,此时只有远处尚有些许微光透出,倒是能叫秋蘅看向几片玉尘飞落之景。
“围炉而坐,共赏雪景,这本该是再美不过的事。”
那厮如是说着,将手探出窗外,好似是要去接上一片雪来。
秋蘅见他竖子行径,笑道:“岁暮之夜未有圆月,若是得以赏月夜雪景,那才叫美不胜收。”
秋蘅说罢这话,不免思及昔年在青州路府的时日。
“我幼时在青州,有一年随路夫人一道去进香,不料突遇风雪,一行人只得夜宿山寺。那时年岁尚小,夜里腹中饥饿,便想着去问寺僧讨些吃食来。”
“我推开门时,便得见雪止之后,天际竟浮现一轮圆月。那等月夜雪景,叫我至今不能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