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欢笑声越发大了不少。
合欢不知道康布仁脸上的伤要怎么遮掩过去,或许他会把自己说出来,到时候宫里必定有严惩,合欢想,只要不牵连自己身边的人就好。
找到小喜,取出备用衣裙,利索换好,合欢叮嘱道:“我待会过来,咱们就回宫。”
迎面却走来两个人。
“好像是萧公子他们?”合欢想扯着小喜躲开他们,这一瞬间的不情愿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或许是还有那么一点儿念想,期盼他们的安慰,说确实是康布仁太过分了,打的好有侠义之风云云,所以脚下又像生了根似的,不情愿走。
“公主,我们走吗?”小喜问道。
来不及了,孟合欢几乎带着几丝自暴自弃地看俩人过来。
“合欢,”白毓一向笑眯眯的脸沉下来,他喊住她:“长青说,你和康布仁起了龃龉?”他的声音生硬,像是初初学官话的番邦人一样,没有一丝人情味。
几人就这么拦在她面前,如何能走?
“也不知你如今如何想的,宫廷之地,想打人就打,没有一点规矩。”白毓随口道:“先帝驾崩,无人再收拾烂摊子了,你整日家做这些事,真是...”
顾着往日情分,他没再说下去。
要不是孟合欢太过分,他原也不准备将话说的这般重。
宫女太监们躬低身子,卑微地好似路边的野草,合欢却知道他们时刻竖着耳朵,不出一天,今日发生的事就会传遍皇宫。
她偏偏不避,眼睛一弯。
白毓和萧若华见了,竟忽然想起往昔,嘴里不依不饶的话有些说不下去。
“你们都知道了吧,”合欢依然带笑,“太后欲许康家尚公主。”
这一句出来,众人面露迟疑之色,合欢心下了然,原来,他们知道啊。
她手指紧紧捏着袖子,长长的睫毛低垂,盖住眼里的失落道:“我绝不会嫁予此人。”
“所以,你就打了他?”萧若华出声道。
“你把他打的头破血流,过往宫人都瞧见了。”
“现在旨意未定,一切还能回转,你这样胡作非为,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白毓也劝。
“合欢,你从来不是鲁莽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冲动?是不是想趁机会,让陛下见你?”
这淡淡的一句话就像一根细针扎进她的心尖。
合欢摇头,她有些力竭了,被他们这样一句句质问,只觉得有一块重石压在心口,差点反应不过来,“并不是这样,他言语冒犯了我,我刚好想着他去拒婚,再好不过--你们刚才在宴上,现下如何?”
她想要说明白,他们都是人品贵重的世家子,从来都瞧不起康布仁那种人,只要解释清楚,又有积年的情分,自然会知道是非黑白。
不用想就知道太后多么震怒,这宫里的一切都逃不过她的耳目,合欢这样拒婚,实在狠狠打了她的脸。
位高权重的女人发起怒,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
于是她来不及看两人神色,只如往日一般随意道:
“我躲进你们马车里,出宫躲几天。过几日就是若华生辰,我怕是赶不及,生辰礼就放在--”她强撑着想要交代完。
却听萧若华道:“不嫁他,你还能嫁谁?”
这句话就像个重锤,狠狠砸在合欢心间,泛起一波波轰鸣。
她的世界有一瞬间天旋地转。
有几息她都有些不可置信,是不是她听错了,他怎会对她说这种话?
应该是一时恍惚,听茬了吧?
萧若华从来就是一个喜爱剑法的少年郎,年幼时时常叨叨着什么江湖义气侠骨柔情,不肯让世俗磨练他锋利的剑气。
万万没想到会有一天,他的话比剑更伤人。
“你怎么能,怎么能--”合欢猝然间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往日她多么能言善辩,此刻却连几个字都哑着嗓子,浑身发抖。
“我以前以为你是天真,没想到你是笨呐。”萧若华就这样冷冷地看过来,一字刺破她所有的逃避奢望妄想。
“你不成婚,高家如何放的下心辅佐陛下?阴皇后的旧事方历历在目。”
“嫁远了不成,嫁太低了不成,陛下会放不下心,世人也会说陛下苛待功臣之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合欢手颤的厉害。
她到底只是书读的多,没有真正遇上什么难事,所以没想到她的婚事,竟然牵连到这么多。
“可我不愿意啊。”她道。
萧若华似是不耐,他沉声说:“这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