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样。
殷明澜略勾了勾唇角,一抹喜意在心头萦绕。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就算有些许口角,旁人怎么能轻易插入?还是奸臣之子。
昔日她可是对摄政王狠辣的行事颇不认同,怎会真心看上他的儿子?
有那样的奸臣爹,儿子定也是个坏胚子,如何会得她的意?
烛火跃动,外边漆黑一片,殿里却热闹非凡,哪怕月上枝头,寒鸦惊复栖,这宴依然没有散的意思。
“这么看来,皇帝倒是为你赐下一份极好的婚事。”太后忽然道。
在场没有一人不认同太后的话。
臣子们都是过来人,也有年少时,夫妻之间有没有感情,这如何能看不出来?
夫人小姐们自然更不必多说,女子天生对于情之一道有更细腻的感触,于是众夫人们连连附和。
“公主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忽然梳了夫人发髻,竟比少女时更添了几分好颜色;而世子,也是温文尔雅,好一对神仙眷侣。”
萧家夫人笑道:“正是,世子常年不见生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好人才。”
一旁的圆脸夫人应和:“这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极为疼新妇的。”
便有夫人不信:“外头逢场作戏,谁家夫妻会把矛盾闹到陛下面前。”她说的意味深长:“毕竟公主,可是作为先帝义女,今上义妹,下降王府的。”
众人也知道她言下之意。
只要摄政王还是这王朝的臣子,公主就是个摆设,也会尊贵一生。
换句话说,公主就如同陛下送到王府的监察官,这样的人,只能敬着,避着,尊着,却不能爱着,亲近着。
许多夫人点头。
她们也都是如此过来的,世家联姻,只看祖上名望,世家谱系,从不会看小儿女的意愿喜好,少年夫妻老来时,冷若冰霜,一年半载也说不上几句,那等妻妾和睦,儿孙成群的人家,只要夫君尊重,也是一等一的好婚事了。
而公主...
摄政王是怎么奸臣之名传遍天下的?
不正是因为天下人遍知,他有不臣之心么?
这样的人家,公主进去,绝不会有什么信任亲近,他们防备还来不及。甚至,公主想要生子,都不被允许。
那圆脸夫人却道:“自宫门口,我就在公主后边走着。世子一直走在公主右侧,微微侧身,挡住凛冽的寒风,而公主,则时时注意世子的脚下,遇着什么拦路的,自己先挡着...若不是有情,怎能体贴到这份上?”
宋轻时蓦地看过去,合欢正将手炉塞进琼宁手里,她有些凌厉的丹凤眼漾着笑意,眉目舒展,万分鲜活。
叫他都忍不住想,这还是那个孟合欢吗?
是先帝还在时的她吧。
那时的她最爱笑了,笑起来像春日里最动听的莺啭,是皇宫里几乎每日都能见到,却怎么也留不住的日光。
可后来--
她变了。变得可憎。
如今,怎么忽然对着仇敌之子这般殷勤小意了?她孟合欢不是眼高于顶,只想做皇帝的女人么?
宋轻时有些轻蔑地想着:怕是被抛弃的事实打击到了她,这是,认命了?
他瞥了一眼上首皇帝的神色,心里痛快极了,就算他们二人那年情投意合又怎样,如今还不是劳燕分飞,世间万事看结果,他宋轻时并没有输。
不过,他忽然心底涌起一个念头,初初还觉得有些荒谬,但想放弃却不舍,挠的心里直痒痒。
既然合欢公主已经沦落到这份上,需要向仇敌之子献媚,那么,他也行啊。
宋轻时饮了一大杯酒,直直辣到胃里。
比起奚琼宁,他不差什么。家世,相貌,才华,甚至,他还是个健全之人,她既然要寻个人依靠,为什么不能是他?
不像萧若华有家室,不像白毓,有古板的亲人,不像高长青,自个框住自个,还管住旁人不许越线--
更何况,他自族里得到消息,北军蠢蠢欲动,以摄政王的脾性,一旦树反旗,他难道不敢杀了皇家公主祭旗吗?
所以她不管为了什么,都得和离。
而他宋轻时,趁虚而入,得公主欢心,再弃她如敝履,报昔日之仇。
只求如此能散去往日心魔。
心为这个想法跳的越发剧烈,可惜宋轻时却以为是恨意翻滚,未曾看到恨下掩藏的期待。
他看着不远处的孟合欢。
一身素衣,陷在毛茸茸的外袄里,越发脸如素瓷,莹润无暇。
几天不见,倒是出落的越发好了,竟让他恍然才发觉,昔日之事过去许久。
这不能怪他。
孟合欢自己,当初费尽心思讨好他,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白毓只和她是知己,高长青和殷明澜自有使命,生来就要联姻,承继家业,萧若华,更是指腹为婚的婚事,只有他宋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