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失眠的毛病，这一天又发生了太多的事、灌了一脑子危险的知识，可以说身心俱疲，应该不存在入睡困难，于是便没有吃。 因为沉迷学习，她连洗漱都忘记了。公共浴室在走廊尽头，动作快一点，还能赶在24点前回来。洛书抱着睡衣出门，虽然走廊亮着灯，但还是让人感觉昏暗，于是她把提灯也带上了。 刚出单人宿舍，就感觉气氛有一点怪异。 真要说起来，这岛上的气氛就没有不奇怪的时候，但此时尤其地不对劲——过道的窗户好像有点漏风，变调的风声在走廊中流窜，发出一个吹不响笛子的初学者那种“呜呜”声。而这呜咽中又夹杂着窸窸窣窣的絮语，仿佛有人在你耳畔低声吟唱，但要问说了什么，又全然想不起来。 洛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想到带着一身冷汗睡觉的黏腻感，她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勇闯盥洗室。 然后就在公共浴室门口遇见了同样抱着睡衣、提着灯的程玖。? 第12章 公共浴室惊魂（上） 洛书开口搭话：“你不是住二层吗？” 程玖回答：“二层是男浴室，三层才是女浴室。至于一层，只有厕所，没有洗浴间。” 洛书：“原来如此！” 这看似正常的对话，放在眼前的场景其实是极不正常的——两盏提灯的光清楚地照见，公共浴室潮湿的墙壁上，扒满了爬山虎！ 如果只是寥寥几枝，还可以认为是从窗子外面探进来的；但眼前的植物已经爬满了半面墙壁，而那如有生命的枝条——这好像是病句，爬山虎当然是有生命的——洛书想要表达的是，那枝条的生命力未免太过旺盛，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洛书内心的小人其实已经尖叫了好几轮，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在这样的场景下，还要跟程玖讨论男浴室还是女浴室的问题——但她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也许是被程玖诡异的平静感染，洛书破罐子破摔道：“这种情况正常吗？” 程玖：“肯定不正常。” 洛书：“你为什么举着手机？拍视频？” “嗯，”程玖：“通过视频识别，可以计算生长速度。” 洛书：“为什么要计算生长速度？” 程玖：“我想知道，几点会长到我的房间。” 这还真是一个好问题！ 什么时候长到程玖那儿不好说，但不用计算，光是目测一下，就知道长到洛书那里是以分钟计的事情。 洛书：“长到房间会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程玖顿了顿，“但肯定不是好事。” “这种情况，”洛书扶额，“我们是不是应该叫老师？” “有道理，”程玖赞同：“但是下午走得太急，我忘了加安老师的通讯。” “糟糕，我也没有，”洛书试图再挣扎一下：“黎鸣霄加了吗？” “不知道，”程玖说：“我也没有他的通讯。而且，快要24点了。” 言下之意，现在去拍黎鸣霄的门，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洛书趁机发问：“如果24点还不睡觉，会发生什么？” 程玖沉吟了几秒，大约她们现在是（被迫）生死与共的交情了，可以解锁更多的信息，于是回答道：“你听说过‘混沌’吗？” 洛书一下子精神起来：我就知道！ 这般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人，不可能是倔强青铜！ “你指的是《庄子》里，‘人皆有七窍，此独无有’的‘混沌’？” “是也不是，”程玖，“混沌之名确实出自《庄子》，但连山学界所指的混沌，是存在于现实之外的一片天地，唯有智慧生物的精神世界能与之链接。《山海经》所载无法与现实相对应的水文地理，所描述的，其实就是混沌。” 洛书追问：“什么是连山学界？” “源起于研究《连山》《归藏》，以追寻历史中的诡异为目标的一群人，”程玖：“连山学界和混沌都是华夏的说法，在大秦①那边，也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把自己称作‘克学界’——这一称谓来自一位名为‘克苏鲁’的古神。在克学界的认知里，同样有一个跟混沌类似的概念，叫做‘亚空间’。” 注①：即罗马（汉代将罗马称作“大秦”），这里泛指外国。世界观设定为一个没有经历过闭关锁国的华夏，依然沿用汉代的称谓，将白种人模糊地统称为罗马人。 程玖：“子时是一天之中，距离太阳最远的时刻。当子时过半，就是混沌，或者说亚空间，与现实的壁垒最为薄弱之时。而为了追寻怪异，密大向来于现实与混沌的交界处建校——简单地说，子时过半不睡，很可能误入亚空间。” 在程玖的解惑下，那些散落在洛书脑海中的概念，终于渐渐连成一串： 上至先秦时代，诡异就已经蛰伏于人类历史之中，只是不为大众所知。但却有一群人，偏偏要以追寻诡异为志向，论坛“连山归藏”，甚至包括密斯卡托尼克大学，想来都是他们的阵地。 而洛书被十八岁的自己坑到白牙岛，无论愿不愿意，她现在也是这群人的一份子了。 “那么你们——”洛书：“不是，我们连山学界，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总该有一套对付诡异的办法了吧？” 言下之意，现在的情况怎么办？ “对付怪异的办法，我还没有学到，”程玖平静道：“我所学的，只有对怪异的理解与防范——而当怪异出现的时候，就为时已晚了。” 洛书懵然：“什么意思？为什么？” “你知道‘怪异坍缩论’吗？”程玖：“怪异向来以叠加的状态存在，只有当观察者出现时，才会发生坍缩……而当坍缩发生时，就已经晚了。” 洛书恍然大悟：眼前的爬山虎，跟便利店大叔变成的八爪鱼一样，都是怪异，但曾经是人；是人还是怪异，是由坍缩的一瞬间决定的，而程玖和自己既然已经看到了爬山虎，那就是“薛定谔的人与蛇”已经坍缩成了“蛇”，为时晚矣。 洛书意识到程玖对于怪异的理论知识储备非常深厚，至少超过“连山归藏”大部分网友；她又同时意识到，程玖看到爬山虎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这是一个必死之局，但她的反应居然是掏出手机计算自己还剩多少生命。 洛书叹为观止：情绪稳定，大概是传奇调查员必备的品质！ 但对洛书而言，这并非死局，还是可以再挣扎一下的：“你知道‘异常成对定律’吗？你认为跟这个……爬山虎，相克之物，会是什么？” 程玖没有反问她“既然为时已晚，问这个还有何用”：“与怪异伴生之物，连山学界称为‘隐器’，克学界称为‘收藏品’——如果好奇，不如进去找找。”? 第13章 公共浴室惊魂（下） 没有时间纠结，洛书提灯踏进了公共浴室：“你估计这里是几点开始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