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查清,恐怕北明就不会大厦将倾得这么快了。”韩轲苦涩地摇摇头,随后又抬起头来,目光又澄澈了些许,他说,“看来我需要去一趟九旋塔中。存中,备车。”
屋外的雨停了,阳光被云层盖住,天空暗潮涌动,湖面却波澜不惊。从屋顶瓦片上滴落了不少雨水,淤积在青石板上,一人正冒着雨匆匆赶来,韩轲举着伞,看着薛雀逐渐奔近的背影。
花满楼背着包裹跟在他们身边,进了车内,存中便驱使着马车遥遥启程。
“泉玉没跟你一起来吗?”韩轲翘起二郎腿,询问道。
“那日与你湖中亭一别后,泉玉便去临安府找陆少华知州,说是与其谈论政事去了。”
韩轲反问道:“陆成盈?”
薛雀点点头。
然而,得到灵均大人的认同后,韩轲的眉心却更加紧皱了。
早年前,曾在临安游历一番,结识了陆成盈,此人面对朝廷百官倒是笑脸相迎,然而却在绯红烛火的深夜,自己和陆成盈促膝长谈之时,背后说着朝廷百官的坏话。
陆成盈其人,城府颇深,心事藏匿,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地已经波涛诡谲。
只记得那晚,韩轲和陆成盈饮酒作乐后,韩轲被存中搀扶着回去,却在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起,后背便开始发烫起来,是被人注视着的发烫。
当时,他眯起眼睛,微微往后看去,才发现陆成盈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完好无损、安然无恙地靠在门框处,那点神情——根本就不是喝醉的样子。
而后,韩轲便和陆成盈的联系就少得可怜。
这么多年过去,韩轲见过的人太多了,大多数的面容都已经模糊,就连“陆成盈”的面容,也开始遗忘。经年而过,居然再次被薛雀提起,还是北明皇子前去拜访陆成盈,这其中定然有不少猫腻。
“怎么了?”薛雀见韩轲神色不是很好,立刻凑上前,想握住韩轲的手,却被韩轲一掌拨开,“子安......你还好吧?”
额角又开始泛疼,蛊纹开始显现,为了不要让薛雀和花满楼发现,韩轲摘下帽子,将额前的刘海剥落下来,坠在左额角,支着手臂。
“花满楼,给我一口茶,要明前龙井。”韩轲伸长手臂,就看花满楼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在了茶盏上,递到了韩轲手中。
喝下一口茶,韩轲咳嗽了几声,然而蛊纹的疼痛却还是没有减轻。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些年来一直帮曾经的那些朋友报仇雪恨,什么神机营,什么朝野众生,还有——陈应阑。然而,他奔波这些年,却忘了自己蛊纹中蛊毒此事,这件事情还没有追查清楚。
只是依稀记得,当年在李从歌扔给自己炎龙刀的那一刻起,蛊毒便在自己身体里种下了。
可是炎龙刀上为何会带有蛊毒?
这些年来,自从十几年前桓玄侯中最后一次发作,便再也没有这么剧烈地疼痛过了,期间倒是有疼痛的感觉,但都是很轻微的。五年后,再与陈应阑重逢后,蛊纹开始疼了起来,而且是钻心剜骨的疼痛。
花满楼凑上前,关切地问道:“子安,你是额头撞到马车哪里了吗?”
韩轲转过头,摆摆手,道:“无妨,小事而已,不用太担心。”
“你别骗我。”薛雀抓住花满楼的衣袖,将她拉远些,而后将目光看向韩轲,“韩子安......你真的没事吗?还是需要休息一下?”
说完,韩轲便叫停了存中。存中将马车停在容陌街边,便去客栈找店小二要了碗热水,借着厨房歇息,用热水泡开乌骨木青,苦涩的味道溢出碗外。
“韩大人,你要的茶。”韩轲接过后,背对着花满楼和薛雀喝了进去。
苦涩的味道麻痹着自己的神经,他皱起眉头,仰起头将剩余的药汤一饮而尽,存中从一旁,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蜜饯,韩轲拿过,就这苦涩的药味吃了进去。
“继续前行吧。”韩轲说完,一行人又开始前往九旋塔。
期间,薛雀鼻子灵,也是闻到了依偎在韩轲周身的淡淡草药味,想要开口,却觉得说出来怕使韩轲火上眉头,也闭上了嘴。
下半程,并不如来路热闹。
九旋塔乃是在西湖后山,也许是因为下过一场雨,水汽还未消散,整个后山云雾缭绕,宛若置身在人间仙境中。
上到最后一个台阶时,韩轲突然听到九旋塔塔前有人说话的声音,他立刻带着花满楼、薛雀和存中来到了一处较为茂密的灌木丛后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