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洲看着他:“所以你当时为什么会选择那样做的,你分明还有机会。”
江退锋一怔。
他明白循洲的意思,江退锋当年毅然赴死,是循洲心底永远的梦魇。
江退锋的神色温柔下来,他声音轻得像是呢喃:“或许因为那一块米糕吧。”
循洲眼里尽是茫然。
江退锋却没有再解释,他只是对循洲笑笑,转身继续跟着吉奥留下的痕迹前行。
循洲虽有不解,但当惯了影子的人自然早就学会了不询问。
江退锋迈过倒伏的草藤,迎着树叶间落下的阳光,恍然忆起当年。
那时候江退锋年纪还小,他早早就没了母妃,父皇冷淡,嫡母也不甚上心。
四五岁的孩子一个人住在瑶慧堂里,只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太监伺候着,自然是要受欺负的。
宫中折磨人的手段何其多,夏日缺斤少两的冰,冬日烟黑呛人的炭,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小事儿,却也能将一个幼童折腾得形销骨立,恨不得即刻死去才好。
江退锋记得清楚,他第一次撞见太子殿下那一日。
那是一个料峭冬日,江退锋手里抱的手炉早就冷了,他却不愿回瑶慧堂,毕竟这时候天还不算太冷,但瑶慧堂本就阴冷背阳,一入了冬就格外寒冷。
对江退锋来说,与其回去受冻,倒不如就蹲在外面,至少还有天边阳光可怜他孤苦,愿意施舍一分温暖。
“你为什么自己在这里?”
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学着他的样子蹲下,十几岁的少年郎一眼就瞧出来了江退锋定是受了欺负,他却没点破,只是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米糕塞进江退锋手里。
江退锋呆呆看着突然出现在手里的米糕,又呆呆去看太子殿下,还是肚腹里传来的叫声唤回了小孩子的神智,他一下子红了脸。
太子殿下笑起来,他拍拍江退锋的肩:“以后有事情就来找我,我会护着你的。”
从那以后,瑶慧堂的份例再也没有过以次充好的事发生,太子殿下虽然从没说过,但江退锋知道那天之后内务府经历了一次大换血,他明白是太子殿下亲自开了口,那些奴才自然就不敢再怠慢江退锋。
太子殿下的身边也多了个小跟班。
江退锋知道自己位卑,他一直跟随着太子,从未有过不切实际的妄想。
太子也没有辜负江退锋的全心信任,亲自教他习武骑射,教他识文断字,甚至交他处理一些简单的东宫内政。
对江退锋来说,太子亦兄亦父。
只可惜太子殿下终归太过仁善,不忍对手足痛下杀手的结果就是陛下驾崩,太子殿下继位称盛弘帝,却在继位不过短短一年就毒入肺腑,病入膏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