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她现在不能停下。 火势急速蔓延,在她踏出七楼消防门的瞬间,最后一间工作室也被火舌吞噬了。 这栋大楼里有许多计算机和设备,诚如向叶妮所说,火势越来越不受控制,这栋大楼随时会有爆炸的风险。 还剩下一百二十级台阶,楼道里一片漆黑,就连安全信道散发的绿光也在火势的攻击下熄灭了。 司听白在心里回忆着走上来时的路径,小心地迈出第一步。 下楼的颠簸感让身后的人暂时从混沌中清醒了几分。 程舒逸艰难地嗯了声,嗓音已经全哑了:“好…不睡,我不睡。” 分明司听白刚刚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已经蒸发了,可程舒逸还是莫名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黑暗里,司听白的无助和恐慌蔓延着。 终于得到回应,司听白轻声哄着:“和我讲话好不好?程舒逸,你可以问我任何问题,我都会回答你的。” 所有被隐瞒的身世,关于司家的一切。 只要是你想知道的,只要是你问我的,我全部都告诉你。 我将对你毫无保留。 忠诚与爱,我什麽都给你。 别死,程舒逸。 求你了,别再离开我。 尽管再急切和害怕,司听白的脚步始终是稳的。 她每迈下一步,都会在心里减去一个数字,距离生的希望便大一分。 尽管已经很累了,程舒逸还是咬住了自己的唇。 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出去,也不能拖累了司听白。 直到口腔里蔓延出血腥味,痛意拉扯着,她终于能迷迷糊糊嗯了声,查找着话题:“火烧的那样大…你闯进来时…不怕吗?”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有害怕吧。 圈子中见惯了虚情假意,程舒逸早已经不信任何感情了。 “不怕。”司听白没有犹豫,语气坚定:“因为你在里面。” 只要你在,纵然火海刀山,也毫无畏惧。 “你才十八岁,人生刚开始,”程舒逸枕在她肩上,小声地说:“而且你网络上刚刚有热度,今晚出道夜,你会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更好的未来,如果出不去…” “可是你在里面啊。”司听白再次重复。 是即使害怕也毫不犹豫的勇敢,是即使腿在发抖也没有半分松懈的手臂,是仅有一个的氧气面罩也要留过来给自己。 少女的爱意滚烫,让程舒逸有些意外。 “好好活下去,司听白。”意识越来越涣散,程舒逸再一次感受到无尽眩晕。 她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撑不到出去了。 于是哆嗦着手尝试着解开这个面罩留给司听白。 这是个易穿戴的便携式氧气罩,按下卡扣的瞬间,新鲜的氧溢出去,程舒逸的晕厥感更强。 她怕给司听白增加负担,不敢太大幅度地动作和挣扎,只是将司听白紧紧绑在自己脸上的面罩给摘掉了。 仅有一个的呼吸面罩,这是唯一的生路。 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司听白咬紧牙,坚定道:“会的程舒逸,程舒逸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我一定会把你带出去的。” 没有话语回应她。 当新鲜的氧气灌入鼻腔,司听白只觉得自己混沌的肺腔被一道利刃劈开。 程舒逸用最后的力气托着氧气罩,扣在了司听白的脸上,没有理会司听白的挣扎,那只手始终牢牢压着。 “程舒逸!” 氧气涌入肺腔的瞬间,司听白反应过来程舒逸的意思,下最后两级台阶时一向沉稳的脚步乱了节奏,几乎是用跳下去的。 已经到三楼了。 剩下的台阶越来越少,火势紧紧追在身后,时不时就有带着火星的设备脱落,砸在脚边变成新的起火点。 司听白小心躲避着,不敢停顿也不能停下。 “程舒逸,你要干什麽?” 她的喊声闷在氧气罩内,回荡在烈火中。 “司听白。” 程舒逸的最后一丝力气也已经散尽了,她趴在司听白的背上,听着身下人粗重的喘息声。 已经在科技时代生活久了的人早已经习惯了电梯的便捷,很少会再爬这样的楼梯。 安全信道里没有灯,每一步都是忐忑。 可司听白却走得很稳。 少女用单薄的背脊撑起一片栖息地,不用在火场中带着遗憾死去,程舒逸已经很知足了。 “如果我今天没能出去…”程舒逸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早已经冰冷的唇贴在司听白耳边,轻声说:“帮我做一件事情,好吗?” 上一次这样近距离感受到死亡,还是九年前。 九年前在山上找到那个重伤的小孩时,程舒逸所有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了,还因为救周昭而摔伤了腿,每走一步都是折磨。 那时周昭将身上所有的食物和水都留了下来,只拿了一个强光手电,对程舒逸说:“你抱着她走大路,我先下小路去找救援。” 小路是她们上来的路线,上山时间要比大路快一倍,可也比大路要窄小和凶险得多。 负伤的程舒逸背着昏迷状态的小孩,在山顶和周昭分手。 却不料那一别,竟再没见过。 程舒逸不知道最后自己是怎麽下山的,也不知道司家在背后做了什麽。 再醒来时,京城的报社将程舒逸和周昭双双除名。 周昭写出来的报道和拍摄的视频全被删除,连带着她人,一起消失。 这麽多年程舒逸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 但现在似乎自己已经没有机会再查了。 程舒逸说:“帮我找到周昭。” 这是程舒逸的执念,也是遗愿。 听着身后人越来越弱的声音,托起氧气面罩的那只手却无半分松懈。 活下去的机会,再一次被程舒逸让给了自己。 司听白急得声音都在抖,“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已经到三楼了程舒逸,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越是往下走,生的希望便越大。 尽管身后大火蔓延,空气里偶尔有被塑料或是什麽被燃烧到极致,承受不住后发出的爆裂声。 可是司听白还是坚信她能走出去,她一定会带着程舒逸走出去的。 她不怕烈火,也不怕爆炸,更不怕死。 可是她怕程舒逸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 这是第二次了。 九年前在那个山洞里,程舒逸将所有的食物和药品留给自己,就连她身上的最后一件外套也披在了自己身上。 在死亡面前,自己似乎永远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那个时候程舒逸也是这样说的,她叫自己好好活下去。 可是司听白不想活,她只想要程舒逸。 “真的,司听白,如果你爱我,就答应我好吗?”程舒逸的声音已经虚弱到近乎没有,她强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