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从江城娱乐清股后,陈橙就再不关心生意场上的事情了。 她这段时间都忙着弄移居陪母亲出国的事情,上一次见到程舒逸还是那天在酒吧。 半躺在沙发上的人醉眼惺忪,染上醉意的眉眼又冷又魅,明灭飘忽的灯影落在她脸颊上。 推门进去的陈橙看见程舒逸的那一刻,有些愣神,分明是在最喧闹奢靡的场合里,却无端让人觉得她平静又悲伤。 现在看见伤痕累累的程舒逸,陈橙又开始纠结了。 当初忤逆母亲要留在江城时的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是程舒逸帮她撑起来的江城娱乐。 现在程舒逸事业感情双受挫的时候,自己却要离开,陈橙有些不忍。 “芋圆椰,”陈橙收回手,轻声问:“上次我们说的那件事,你有跟舒逸聊过吗?” 一直沉默着发呆的人被唤回神,俞原野脑海里满是前天在山上看见程舒逸的那一幕,光是想想仍心有余悸。 看着还昏迷的人,俞原野轻叹道:“一直没时间开口来着,这事我不知道该怎麽劝。” 上次把程舒逸从酒吧捞出来送回家后,陈橙察觉到了程舒逸的不对劲。 过去程舒逸的许多事情都喜欢自己扛,虽然工作强压力大,但起码她的状态是好的。 那晚在酒吧,陈橙明显能感觉到程舒逸状态不对,或者说那种状态是最不该也最不可能出现在程舒逸身上的。 独坐在喧闹气氛里,却如死水般平静,虽然作为好朋友不该说,可那副样子明显就是失去了希望和生志的漠然感。 陈橙跟俞原野商量,要找个时间带着程舒逸去看心理医生。 可刚说完没过几天,程舒逸就出了车祸。 看着面色惨白仍在昏迷中的人,更加坚定了陈橙的猜测。 “这段时间,舒逸有在你面前哭过吗?”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陈橙抬头看向满脸不解的俞原野:“就是那种情绪崩溃的,不受控制地大哭。” 被这一问,俞原野忍不住皱起眉在心里回忆。 小时候的程舒逸情绪外露活泼开朗,偶尔撒娇耍赖已是常事,可是不记得从什麽时候开始,俞原野再也没见过活泼的程舒逸。 这麽多年程舒逸把工作看得比命还重要,除了在得到周昭线索时有过着急和紧张的情绪波动外,基本上不会外* 露情绪。 基础情绪都深埋着的人要情绪崩溃不受控制的大哭,俞原野翻遍脑海都找不到一次。 “从来没有过。”俞原野如实道:“她长这麽大,我没看她哭过。”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陈橙叹了声气道:“芋圆椰,舒逸病了,她的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还要严重。” 病房的气氛因为陈橙这句话而瞬间冷了下去。 房间里弥散着死一般的沉寂。 俞原野的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捏了一把,她看着昏睡中的人,眼神里的心疼和怜惜几乎要溢出来。 明明程舒逸是她们三个人里最小的,可却是扛事最多的一个。 这麽多年,俞原野只知道程舒逸被周昭的死给困住了,她以为找到周昭程舒逸就可以好起来了。 可是现在看来,程舒逸似乎并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 她仍将自己困在围城中封闭起来,做完旁观者的朋友们进不去,而被困其中的程舒逸走不出也挣不脱。 俞原野长长地叹了声气,抬手轻轻为程舒逸掖了掖被角。 不知是感受到了病房里的沉重气氛,还是药效过劲了,昏睡中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像是挣扎在梦里出不来,极力忍受着某种痛苦。 “舒逸?” 察觉到异常的俞原野迅速反应过来,轻声唤道:“舒逸?” 陈橙没敢由于地按了调用铃,也隔着被子轻轻拍着程舒逸,呼喊着她的名字。 缠绕着的梦魇困境在这一声声呼唤中终于被挣脱开,程舒逸猛地睁开了眼睛。 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溢满生理性的泪,眼神空洞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长达一天一夜的昏睡并没有带来充分的休息,无休止的噩梦几乎耗尽了程舒逸的全部力气。 在不断循环的梦里程舒逸又回到了那天的山上,可是跟她上山的人却变成了司听白。 山顶没有坍塌的房屋也没有受伤的小孩,无功而返的程舒逸牵着司听白走大路下山。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路面越走越窄。 原本是大路的方向,却眼睁睁变成了那条崎岖蜿蜒的小路,程舒逸牵着司听白走得很慢很慢。 可即使是非常小心的情况下,意外还是发生了。 天骤然黑下去并且开始下起了暴雨,路面变得泥泞不堪,程舒逸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牵着的司听白就整个摔下去。 脚下的泥泞变成吞噬人的沼泽。 司听白站的地方变成沼泽的旋涡点,她的脚开始不断下陷。 来不及反应也没有丝毫犹豫,程舒逸扑过去死死抓住司听白的手,拼了命地想将人给往外拽出来。 可是她的努力只是徒劳,司听白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不论程舒逸怎麽努力都拽不动。 一直没开口的司听白突然流淌出眼泪,狠狠甩开程舒逸的手,大声控诉着:“滚!” “你还是要周昭!” “二选一,是你抛弃我的。”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控诉声程舒逸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感受到身后有东西在靠近。 随着司听白不断地陷入到泥泞中去,从另一汪泥潭中慢慢腾升起一道身影,朝着程舒逸贴近。 泥浆的味道裹挟住程舒逸,逼得她不得不慢慢转过身去看。 下陷的司听白换来了周昭的上升,悬浮在半空中的周昭浑身是泥泞,那双空洞的眼睛流淌着血泪,不停开合的唇里涌现出风声。 “山上好冷啊……舒逸… 你来……带我回家了吗……” 风声夹杂着话语声,像是被报废掉的机器磁带,那声音直直往程舒逸心里钻。 牵着司听白的那只手已经裹满了泥,站在原地的司听白眼睁睁就要消失了,被泥水拽住的程舒逸艰难地挪着步子,下意识地往司听白那个方向靠。 她想拉住司听白,她不想让司听白消失。 可是所有努力都是徒劳,司听白的最后一丁点指节也被泥水吞噬,从另一个泥潭里钻出来的周昭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身后。 这一次程舒逸根本没有做选择,但司听白却消失了。 像是惩罚,又像是报复。 从梦里挣脱出来的程舒逸大口大口喘着气,理智也开始回笼。 温暖的病房,入眼是白花花的墙壁。 手臂和膝盖处都包裹着纱布,消毒水混杂着药物的味道往鼻腔里钻。 程舒逸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