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之大,安保员也赶来,嘴中吹响鸣声尖锐的哨子,双臂展开,势作阻挡,横拦在这三人之间。
“同胞有难,怎能不帮?”周缨馨拉她去一睹究竟。
听完那二位同胞的描述才知,原是英籍侍应生不愿按服务礼节,为两位三等舱的中国乘客倒葡萄酒,二人感到未被尊重,是以同他理论,却不料侍应生的态度糟糕透顶。他们一想到今日报纸上刊登的前些时日上海爆发工人运动,死伤同胞数触目惊心,便怒火中烧,挥拳掳袖,三人这才扭打起来。
安保员听时,便在打量两个学生,知晓他二人是三等舱的乘客,又有这么多人围观,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话语不免敷衍。大致的意思便是,他们会处罚侍应生的薪水,至于打碎的餐具,也就不用两位留学生赔偿了。
“怎么能这样结束?未免欺人太甚!”周缨馨为那两人抱不平,可安保员已把剩余的看众驱散了。
“连个道歉也没有!”
兰昀蓁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两个留学生,透过观景玻璃,看着二人出了餐厅却未往医务室方向走,便快步跟上去。
“欸?小蓁姐,你去哪?”周缨馨从愤愤中反应过来,却见兰昀蓁已离开了餐厅。
……
“你们不用去医务室么?”两人受了伤,走得并不快,兰昀蓁很容易便赶上他二人,将他们叫住。
两个学生转过身,对视一眼,有一人颇不好意思地摸了下挂彩的眉尾:“其实都是小伤,我们自己擦些药,也就好了。”另一人也点头附和。
兰昀蓁看他那样子,微抿唇:“酒精、纱布、消毒棉,这些都有吗?”
那学生被问住了,卡了壳:“盐……我们用盐水消个毒就够了。”
“这怎么能行,用盐水消毒,万一感染了怎么办?”周缨馨不知是何时赶上来的,从兰昀蓁身后冒出,对他二人道,“去趟医务室也不麻烦的,多省心。”
兰昀蓁偏头,等周缨馨说完,视线又落回到表情有些别扭的二人身上。
一直没开口的那学生与他的同伴对视一眼,此时终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其实,我们不是不想去医务室消毒买药,只是……实在是生活费略有拮据,只能回去简单处理伤口了。”
“可你们既然能去留学,又怎会要省医药费?”周缨馨问。
“我们都是公派留学生,也是平常在学校念书用功,才有出国深造的机会,家中再普通不过。教育部固然会资助我们学费、治装费和旅费,可国外开销也大,我们也想要省点钱,留下来带回家,也算是减轻家里人的负担了。”他说着,一开始的那股子忸怩全然不见,有光亮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
周缨馨蓦地有些懊悔方才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语:“不如我陪你们去医务室?伤总要好好处理,否则感染了又该如何是好?。”
“这我们不能接受。明明是我们去处理伤口,怎能让你来出钱。”二人坚定谢绝她的好意。
周缨馨性子外向,却也不放弃。
“我是学医的,行李箱里随时备着酒精、纱布之类的东西,帮你们处理伤口绰绰有余。过一会你们去医务室,我把药品拿来,如何?”兰昀蓁提议。
两个学生不好意思,但自然感激万分,是谢了又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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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中。
兰昀蓁用镊子夹着消毒棉,给那位破了眉尾的留学生清理完伤口:“回去后,多拿冰袋敷一敷淤青,这样好得快些。”处理完,她又对另一个学生道:“刚好我这有药酒,你拿回去,用来揉背上的伤。”
后者抱赧地点头:“医生小姐,你帮了我二人这么多,我们还不知你姓名。”
兰昀蓁摘手套的动作霎时顿了片刻,过一两秒,方淡笑着回道:“我姓云。”
“云小姐。”二人问候。
“只是有一事,你们今后或许需要注意。”兰昀蓁说。
“云小姐但说无妨。”
“虽说这事就这般草草过去了,可你们终究还在船上,海程还剩一月有余,与船员起冲突于你们无益,若是碰上人品不好的,或许还会使点绊子。”她叮嘱,“今后若再碰上这种情况,要记着少与他们起正面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