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碎片上沾着黑血,用帕子擦干净后,赫然是一小块锋利的金属碎片。 谢应忱一看就明白:“这应该是刀剑上的。” “对。”顾知灼把它递给了首辅,“您说过您腹部受过伤,刀剑捅入您腹部时许是碰到肋骨,断掉了一小块,这一小块就留在了你的腹腔中没有取出来,时间久了,粘连在了您的肠子上。” 宋首辅呆呆地从帕子上拿起,仿若回到了那一天。 山匪用刀子捅穿了他腹部,后来逃亡时,他又把账册塞进了伤口中。 等到京城,取出账册,太医说他的肠子已经被压迫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重新缝合,又养了三个月伤,他才能下床走动,谁都没有注意到里头还残留了这么一小块东西。 “任何对肠胃有刺激的食物都会搅动肠子,对普通人来说,也就是稍有些不适,对您嘛,肠子一搅这块东西就有可能不小心割到哪儿,轻则隐痛,重则便血吐血。” “您命真大。” 顾知灼真心实意地说着。 他命确实很大,肠子粘连成了这样,都还活蹦乱跳的,但凡这块碎片碰伤的口子大一点,随时都会没命。 难怪宋首辅上一世死得那么突然,几乎是暴毙。 这跟怀里揣了一把开刃的匕首,又时时刻刻用刀尖贴在胸口有什么不同?但凡不小心摔一下,匕首就能把心脏捅穿,一命呜呼。 “您今日喝的是什么酒?” 明明顾知灼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家,可是,面对她锐利如刀的目光,宋首辅依然有些心虚,羞愧地说道:“凤……凤曲酒。” 有名的烈酒,烈度可媲美烧刀子。 但酒香更加浓郁,入口时很醇厚,一点也不像是在喝烈酒,连不擅饮酒的人也能一不小心喝完一杯。 顾知灼感慨道:“能活是真不容易。” 宋首辅深以为然。 他刚刚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踏进阎罗殿了。 “老哥!” 没有了谢应忱阻拦,卫国公和谢璟也终于走进了这间包厢,龚海远远坠在后头。 卫国公也听到了顾知灼的话,心有余悸地说道,“我是再不敢劝你喝酒了。” 差一点,真的就差一点。吓死他了!! 宋首辅忍不住去看顾知灼,想问,他都好了,还能不能喝酒?哪怕喝一小口也行。话没问出口,就被白了一眼。 他赶紧摆手道:“不喝不喝,这辈子滴酒不沾。” 宋首辅的脸上,发上,胡须上沾着黑黑红红的血,面色惨白如纸,太阳穴、胸口和小腹扎着三根银针。可除此以外,他的精神头相当的好,神智清晰,和刚刚与他们饮酒时没有任何的区别。 卫国公拨弄着玉扳指,心头狂跳。 顾大姑娘这手起死回生之能实在让人惊叹。 先前公子忱重病时,他被皇帝宣去过溪云坞,见过公子忱奄奄一息的模样,当时所有的太医都说,公子忱是绝脉,命不过日,然而,在皇帝把他放出宫后,他活了下来。 卫国公也听过朝中私底下的一些揣测,说是皇帝给公子忱下了毒,所以,公子忱出宫后,身体就康健了。原本他多少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皇帝有亲生的儿子在,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把皇位拱手让给废太子的儿子。 皇帝现在几乎每隔三日都会让太医去请平安脉,他看过脉案,公子忱的身虚体弱,随时会病重不治。可顾大姑娘连首辅的命都抢回来了,怎么可能救不了他? 而今,他算是明白了。 都是局。 当初是顾大姑娘送他回京的,也许从那个时候起,顾家就已经站了队,就连那桩赐婚也是他谋来的。 好一手瞒天过海,公子忱果然狡猾。 短短数息间,卫国公想到了许许多多,直到一声“衙差来了”的惊呼,他猛地捏紧了玉板指,右眼皮直跳。 围在二楼的戏客一轰而散,又通通被衙差拦下。 他们是在附近巡逻的五城兵马司,是听到来往在叫嚣着香戏楼有人杀了官,赶过来的。还没有踏进包厢,他们就见到了龚海。 龚海是五军都督府的左提督,统管着五城兵马司。 他们哪怕不认得公子忱和卫国公,也认得出龚海。 “无事,”龚海嗓音低沉,“只是喝多了,你们下去吧。” 喝多了? 外头那一滩一滩的血,衙差又没眼瞎。 不过,连龚提督也只站在包厢门口,里头的人想必极贵。 衙差只当自己眼瞎,匆匆告退。 和衙差一起进来的长随冲进了包厢,高喊着:“老爷!” “老爷,您没事吧!” 他跟往常一样,在马车里等着,也就是去解了个手,回来就发现香戏楼里里外外围的都是人,他挤都挤不进去,只听他们说有个官老爷死了。 见宋首辅满身是血,他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