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颗颗冰雹一开始只有手指头这么大,又越下越大,到銮驾回到宫中的时候,冰雹已经有如小儿的拳头大小,密如雨丝。 如今已是七月暑天,却突然下起了冰雹,这绝不寻常。 宋首辅从宫门出来后,就站到了午门的城墙上。远远看去,百姓们都纷纷避到了屋里或者站在屋檐下,整片阴云罩笼着京畿。 “八月,青州,地动。” 宋首辅喃喃自语。 顾知灼说若是七天后真有冰雹,就信她。 从那天起到现在,刚刚好,七天。 早上出门时,阳光灿烂,宋首辅本来还有些庆幸,没想到,真下了冰雹! 冰雹是真,那么,青州地动莫非也是真的。 倘若说这话的是别人,宋首辅只会嗤之以鼻。 但是是顾知灼说的。 冰雹砸破油纸伞,掉在身上,在身后打伞长随赶忙劝道:“大人,顾大姑娘说了,您的身子还得养个载,别站着了。” 宋首辅收回目光,在长随的一脸庆幸中,下了午门。 他赶回文渊阁,立刻起草了一道折子。 既然知道青州极有可能会地动,宋首辅就做不到不管不问,折子上了后,他又召集内阁,说道:白日惊雷,暑天冰雹皆为不祥之兆,古书记载,天有异兆,必有大灾。” “该如何防?!” 墨尚书道:“首辅,天有异兆……是否应当请皇上下诏罪己?” 有这想法的不止是墨尚书。 古往今来,若异兆不断,是为大不祥,君王是要下罪己诏的。 一连几日,折子就像雪花一样飞进御书房。 有弹劾大公主荒淫,皇帝纵女行凶的。 有弹劾皇帝奢靡,以致国库不丰的, 也有弹劾皇帝不遵先帝遗命,不立储君的…… 更有几封折子声称,坊间有传言,是因为镇国公死有不平,一进紫极阁就找先帝申冤,先帝降下异象,是为了警告,要不然为什么镇国公刚进紫极阁就下了冰雹呢?紫极阁当时是有霞光笼罩的,连镇国公府当天也出现了七彩霞云。 皇帝被这一股脑儿的弹劾折子弄得头昏脑涨。 他看一道扔一道,在御书房大发雷霆,一气之下,又晕了过去。 御书房里乱作一团。 不过这次,皇帝没有多久就醒了,只是,当他醒来的时候,眼前灰蒙蒙的。他揉了揉眉心,虚弱地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不点灯?” 李得顺惊住了,好不容易终于找回了声音,连忙道:“皇上,奴婢在。” 他克制着微颤的语调,看向外头明亮的天色。 现在刚刚正午! “快去点灯!” 李得顺怔在了原地,额头的冷汗不住地往下落,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皇帝现在压根没有天黑。他赶紧示意一个小太监去把太医叫进来,又小心翼翼道:“皇上,您看得到奴婢吗?” 皇帝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眼前的人影慢慢清晰了起来,周围的光亮得刺眼,仿佛刚刚的眼盲只是还未从梦中清醒的错觉。 但是,这不是错觉。 皇帝能够感觉到,他的视力一天天的越来越差。 三个太医进来先后摸了脉,围在一起商量,几个皇子殷勤地在一旁侍疾。 谢璟匆匆赶到了,皇子中数他到得最晚。 “父皇。” 谢璟一脸泥水,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对上皇帝不冷不热的面庞,他连忙道:“父皇,儿臣去了太清观,儿臣听闻太清观中来了一位老神仙,特意去求了这道平安符回来。” 谢璟双手把一个红色的福袋奉了上去。 皇帝面上的不满消失了,无奈地说道:“你啊……” 谢璟俯在他榻上,哽咽道:“是儿臣无用,不能为您分忧。” “快起来。” 皇帝往背后的迎枕靠了靠,摩挲着这个福袋,指尖能够清晰的摸到里头有一张折叠起来符,脸色又柔了几分。 谢璟盯着他的动作,心弦也高高挑起。 珂儿在镇国公府多住一天,他就不放心,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顾知灼会和珂儿水火难容,若说是因为自己移情,她都已经报复回来了,何必耿耿于怀。 但不管什么原因,谢璟都不愿意再去细究。 他今天是去过太清观,清平真人和那位传闻中的老神仙都不在,只有观主在。这道平安符是他向观主求来的,而这装着平安符的福袋也是他特意挑的,一面是一个大大的“福”字,另一面则“天命”二字。 谢璟没有起身,他就跪在榻前,与皇帝离得很近。他控制着胡乱跳动的心脏,说道:“父皇,不如请清平真人来,来卜算一卦。” 皇帝若有所思地拍拍他的手背,不置可否。 大皇子有些吃味,但也没办法,父皇打小就宠爱谢璟,他们几个兄长全都要避其锋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