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顺看得心悸,伸手就要去扶,却被谢裕用力挥袖,一把将他甩开。
到了圆桌旁边,谢裕的动作大刀阔斧的动作却是逐渐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他甚至无意识地摩挲起指腹,微微抿起嘴唇,呼吸变得沉重。
谢裕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想在那一张圆桌上看见什么。
看见以往沈蔺的温顺面庞,看见沈蔺微微红着眼眶,看见他的笔触,他在这屋里写下的每一个字?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动作僵硬,有一种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爱惜与希冀。
然后,是一大片的空白和几笔堪称是鬼画符一样的字符闯进了谢裕的视线。
谢裕心中一沉。满桌的画卷之中,根本没有什么他画的沈蔺,更没有什么沈蔺亲手留下的笔墨!
滔天的怒火冲垮了谢裕为数不多的智,在烈酒与愤怒的双重加持下,谢裕眼前的事物都在细微的颤动。
君子不器?
在那几笔如狗爬一般的字符微微蠕动起来时,谢裕从高处落眼,竟是从其中隐隐看出了这四字。
好像一瓢冷水突然泼在了谢裕头上。
谢裕眉心一跳,才从角落里,艰难地辨认出了“青衣”二字。
青衣是落魄孤儿,被卖进府时年纪尚小,又是个低贱的下人身份。梁顺自然不可能劳神费力供他们读书识字。
沈蔺既教青衣识字,青衣大字不识,笔画都不一定分得清,只能照猫画虎一般去描,这才写的这般抽象,不可能没有摹本。
他将那些冗杂的画轴拨到一旁,任由掉在地上被酒水打湿,终于在被压在最下端的画轴之上,看见了那四个既是熟悉又显陌生的清秀大字——君子不器。
君子不应拘泥于手段而不思考其背后的目的。
原来从沈蔺搭上萧行云开始到他被接进东宫逃离王府,这一切早有预警。
谢裕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好像瞬间被人抽干力气,只能将那副大字抱在怀中,脱力在软榻之上,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这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为了找到那副记忆中的画卷,王府中大半的人口被梁顺半夜强制征集了来,谢裕下令,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幅画卷。
直到王府中的其他场地被一一排查干净,只剩下沈蔺的这一方小院还没有被人仔细搜查。
谢裕终究是松了口,摆手让其中三个无明显气味的下人进了院子,开始查找。
这本来也算一件容易事,毕竟画卷实物在那,除非被人带走,又不可能凭空消失。
三人尽心尽力地找着,看到一处视线死角,正欲移动橱柜,谢裕冷冷地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别动这屋里的摆设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