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这离柴房很远,所以平时都是用雪粒胡乱抹几把,就算是洗脸了。
怕那林戴着面具捂着难受,少年便想让他摘下面具洗洗脸,然后好好休息一晚。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让那林用雪粒洗脸,而是把木盆放在地上,然后对着木盆打了个响指。
一声轻响过后,只见一小簇橘黄色火焰竟悠悠然凭空出现,漂浮在他的手指上方。
火焰不大,仅有小指长,但那橘黄色的光芒却驱散了羊圈的昏暗。
不过那林已经疼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他并没有看到这份光芒。
少年蹲在木盆前,用他手指处的火焰开始融化雪粒。
直到雪粒都化成热水,他才拿起一块洗干净了的布条在热水里面浸泡。
待布条浸满热水,变得和热水一样热的时候,他拧干了布条,起身向已经睡着了的那林走去。
轻轻将那林的面具摘下,可以看见那笨重的木头面具后面,是一张不输小少爷的清秀脸庞。
不过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那林整个人都十分瘦弱,肤色也是不健康的晦暗颜色。
小心翼翼地替那林擦干脸上的汗水后,少年没有吵醒他。
给他盖上一条毯子,少年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天色已经擦黑。少年静静看着褥子上熟睡的那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二天天还未亮,那林就醒了。
一想到厨房的水还没挑,生火的木柴也还没运过去,羊圈的羊们更是从昨天就没有喂,他便挣扎着准备起身,然后就被身边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的少年制止住了。
“别动!”少年冷冷看他一眼,“你现在还不能乱动。”
他以为,以他现在这个身体能干什么?
虽然少年是关心自己,但是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呢。
更何况,如果不做完的话,修道院的人找到羊圈,少年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
所以那林不得不去,“我还有活要干,不能一直呆在这里。”
看着坚持要起床的那林,少年的态度同样很坚定。
他坚持着不让那林起床,按住那林肩膀的手就没打算收回去,“不行。”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良久,少年还是敌不过那林的坚持,他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难得地带了一丝不解:
“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如果每天都要被人这样虐待,少年觉得自己一定会逃跑。
不仅要逃,还会让所有虐待过他的人,都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
事实上,在一个月前,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时奴隶院的所有人,除了和他一样的奴隶,其余所有看守,总共十一人,通通被年仅十岁的他亲手杀死。
所以,他很不解,那林为什么硬要留在这里呢?
那林被少年这个问题问得有些懵了,因为还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硬要说为什么的话……”望着羊圈里一只正在母羊旁熟睡的小羊羔,那林似乎陷入了回忆,“大概是因为我想见见我的母亲吧,我觉得她当时把我丢在这里,肯定不是自愿的。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接我回去。”
于是才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被人虐待?
少年盯着他,眼神充满了审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自愿的?你亲眼看见了吗?”
“对,我看见了。”那林一脸认真,“我看见,她当时在哭……”
那林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冬夜,当时他还年幼,只能模糊记起,有一位悲伤的女性在对着自己哭泣。
虽然因为时间久远,他也记不清这位女性具体长什么样了,但他坚信,她一定会回来找他的。
少年对他脸上的希冀视而不见,接着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你当时几岁?”
“好像才出生没多久吧……”
知道自己说的话在别人眼中,无异于疯子发言,那林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也许你会觉得不可思议,或者你根本不相信,但我真记得当时的场景,而且这记忆是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的。”
少年看着那林的眼里写满了不相信,他也是真的不相信。
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婴儿会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