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和联邦的人已经失去联系一段时间了,双方都对彼此的消息一无所知:他们不知道总骑士长等人有没有平安回到联邦,对方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这样的情况很容易出麻烦,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们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多了。
不过,两人都没有将心里的担忧说出,因为都不想对方担心。
而那林在坐了一会儿后,也突然问道:“其实以前我就在好奇一件事,但是一直觉得不好问出口。”
亚瑟看他,“什么事?”
那林犹豫了一下,不过在犹豫之后,还是问了出来,“你和你母亲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一方面是好奇吧,因为你以前说过你母亲和言予的事,另一方面……嗯,就是发现你基本不会主动提起她,或者提起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大的感情波动。”
那林没把话说太清楚,因为,其实他真正的感觉是:亚瑟每次提起他母亲,都像是在提起一个陌生人,就连说起母亲死讯的时候,脸上也从来不会有太多表情变化。
这种感觉,仿佛两人并不是母子,“你讨厌你母亲?”
不过,和那林想象中不同,对于这个问题,亚瑟却摇头否认了。
但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很落寞,“不是讨厌,但是,也不喜欢。”
两人就这样坐在荆棘林前聊天,而在只有两人单独相处时,亚瑟也第一次把自己藏在心里多年的阴影说了出来,这也是他之前没有对那两姐妹说出的事。
其实,亚瑟沉默寡言的性格并不都是天生的,大半的原因还是后天环境,而造成这件事的人,就是亚瑟的母亲。
在双生子姐妹看来,亚瑟的母亲是英明神武的姐姐大人,在世人看来,她也是可圈可点的末代女将军,可在亚瑟看来,她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那天在石梯上亚瑟没说出来,其实在他刚出生的时候,朱诺曾经差点杀死他,原因很简单:他不像是一个救世主。
十九年前,当朱诺生下亚瑟后,却悲哀发现,这是个和人族别无二异的孩子,作为绝无仅有继承到两份古代种纯血的他,却连血族的标志性红瞳都没有。
朱诺悲伤之下,差点将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掐死,但毕竟是自己和那个人的孩子,最终她还是松开了手。
后来,她决定自己亲自教导亚瑟,让他可以成为符合千年预言、能拯救所有血族的救世主,亚瑟所学的知识和剑术,包括贵族礼仪,全是她亲手教导出来的。
自记事起,亚瑟就一直生活在那个藏在深山的古堡中,身边能看到的人也只有朱诺和照顾朱诺的龙族老仆。
在亚瑟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有对他笑过,对他总是很严厉。母亲不止是不对他笑,也不对其他人笑,好像天生就不会笑一样。
后来直到她死去,亚瑟也没有见过那份只存在梦中的笑容。
现在说出来可能没人会相信,但小时候的亚瑟其实很天真无邪,还拥有着孩子的童真,他对什么事都充满好奇,尤其是外面的世界。和与那林初见时的杀伐果断不同,那个时候他连不小心踩到路上正在搬家的蚂蚁,都很愧疚,会蹲在地上用童声道歉。
小的时候,亚瑟不理解加百列这个名字的含义,也不理解为什么母亲总是用失望透顶的眼神注视着他,但他很喜欢母亲,希望她能开心,所以一直勉强自己去学那些晦涩难懂的古书和剑术。
而他也确实是个天才,小小年龄就做到了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很多东西都学得很快,但是,却始终没能让朱诺满意,于是,严厉斥责常常伴随着各种体罚。
假如学习不是满分,就会被吊在又冷又黑的仓库一整晚;假如剑术与她有丝毫偏差,就不能吃饭,不管白天黑夜,不管刮风下雨,都要继续练剑,练到满手血泡,练到虚脱休克,练到让她满意才能停下。
那个时候的亚瑟身上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伤,第二天又会增加新的伤口。
照顾他们的龙族老仆很是心疼亚瑟,有时夜里会悄悄把吊起来的亚瑟放下。两人会一起在仓库聊天,老仆会给他说很多外面世界的故事,偶尔也会化出原型带他飞行在山林之间,天亮后再悄悄回来。
这也是亚瑟为数不多的童年美好记忆。
朱诺不止一次地对亚瑟提起过当初想要杀死他的事,也许是想让他明白,他不是普通孩子,所以,得到比普通孩子好一点的成绩也不该沾沾自喜。
后来有一次,亚瑟无意中撞见她独自一人在暗处落泪,他很想让她别再难过了,于是去森林采了花。
可当他把这捧精心准备的花束献给母亲时,得到的却是狠狠一巴掌,花束也被践踏在地,因为她认为这是懦弱的表现,而这样子根本复不了国,也做不了一个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