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觉得,出去若让宫人看见了,丢人的还是她。
甄华漪慌张跑了出去,命宫人合上门,宫人有些犹豫,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照做了。
甄华漪走出殿外,看见暮色中,丹樨之下立着一个人。
李重焌半倚在榻上等甄华漪回来,他以为甄华漪要捉弄他许久,但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就回来了。
李重焌扯着她要上榻,甄华漪却道:“有人要见你。”
她似笑非笑:“不知是相干之人,或是不相干之人。”
得知是贺兰妙法求见,李重焌大约猜到了她的来意。
对于贺兰家,他早已磨刀霍霍,贺兰妙法若不清醒,他不介意多杀一个人,但现在看来,她倒是看得明白。
甄华漪细细观察他的神情,恍若不在意说道:“说不定有什么要紧事,快去见见吧。”
李重焌起了身,饮了一盏冷茶,整理了衣裳,果真是要出去见贺兰妙法。
甄华漪看着他的背影,仿佛置身于回南天,呼吸间满是湿漉漉的压抑。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他不过是去见贺兰妙法一面。
或许是因为,贺兰妙法才是他的未婚妻,是将来的皇后,是他未来的妻子。
李重焌忽然理了理她的衣襟,牵住了她的手。
他牵着她一同走了出去。
“去哪?”
“我们一同……见客。”
*
贺兰妙法站在大殿内等候李重焌。
宫殿巍峨,御炉香袅,李重焌会在这里,手握天下权柄,高坐万人之上。他身旁的那个位置,本该是她的。
这样一想,就让人心驰神往。
她苦笑着摇摇头,难怪姑母和父亲看不清,连她自己,快要伸手触到这一切的时候,都快要看不清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贺兰妙法行礼,听见李重焌抬手,道一声:“起。”
他身着赭黄袍,玉腰带,面若冠玉,威仪甚重。
仿佛不久前见他,他还是在太皇太后身边擅长谈笑的晋王殿下。
贺兰妙法看着这样的他,不由得想,自己是
他的未婚妻,就连他造反之时,也不曾解除婚约,或许在他心底,自己也有些许分量。
她自请离开,他若挽回,自己也可以留下吧。
贺兰妙法起身,深深望了李重焌一眼,紧接着,却看见了从屏风后走过来的甄华漪。
她滞了一下。
她对甄华漪进宫的事有所耳闻,心中觉得这件事甚为荒唐,她甚至猜想,李重焌留下甄华漪是别有用意,譬如平衡后宫局势,让贺兰氏、王氏和卢氏都收敛下来。
但看着李重焌和甄华漪一同出入,她又不太确定了。
甄华漪一双眼睛打量着她和李重焌,李重焌对她目不斜视,却时不时看上甄华漪一眼,似在猜想甄华漪的想法。
贺兰妙法一时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贺兰妙法跪了下来:“臣女寒门陋质,德行不堪侍奉陛下,求陛下开恩,让臣女出宫。”
甄华漪跟在李重焌进来的时候,还有些尴尬。
她以为,那两人是正经未婚夫妇,自己却像一个趾高气昂的妾,没曾想到,贺兰妙法开口就要出宫。
甄华漪面上惊讶之色来不及隐藏,就看到李重焌瞥了她一眼。
李重焌不说话,甄华漪思考片刻,以为他想要她来挽留贺兰妙法。
他如今做了皇帝,是要高傲一些。
甄华漪忍着愤愤,说道:“贺兰娘子哪里的话,娘子才学出众,品德……”
她话没有说完,李重焌陡然拽了她一下。
她不明所以地望着李重焌,看见他眉毛拧了起来,像是在问她:你在开什么玩笑?
贺兰妙法的目光在他们紧握的手上转了一圈,垂下了眼睛。
甄华漪注意到贺兰妙法的眼神,慌忙松开了手。
她垂头的时候,听见李重焌道:“准。钱葫芦,去万寿殿收拾了她的东西,今夜就出宫。”
贺兰妙法磕头:“多谢陛下。”
贺兰妙法走后,李重焌一脸不满地看着甄华漪:“你是认真的吗?你莫非想要留下贺兰氏做皇后?”
甄华漪还在为贺兰妙法离宫的事而震惊,自李重焌定下和贺兰妙法的婚约后,在她看来,贺兰妙法板上钉钉是李重焌的妻子。
但贺兰妙法就这样轻易地离开了。
观察李重焌的神色,仿佛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