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刚下课,就看到我妈发来的消息,那个时候国内是凌晨。”又一个红绿灯前,这次黎川一脚油门,趁着黄灯变红前冲了过去,轰鸣顿时炸开,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他声音,“我觉得有点不对,但后面还有考试,就暂时没多想,回了她一条消息。”
“没有想到是最后一条消息。”他说。
方冉怀侧身看他:“抱歉。”
“我不是为了听这个才告诉你的,”黎川摇了摇头,“只是不想让某个成熟的大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没有误会。”
方冉怀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点开黎川的朋友圈。
留学时期的他有很多朋友,每年寒暑假都会去旅游,十年内,他走了十多个国家和城市,每去一个地方就发一条带定位的朋友圈。
照片里,他身边总是围着不同的人,有男有女,肤色人种各不相同。
“好受欢迎。”方冉怀又点评道。
“只是酒肉朋友,旅游路上搭个伴,也不至于太孤单。”
“你的背景图也是自己拍的吗?”
“对,那个时候我刚知道我妈去世的消息,一个人去了趟纽约,正好碰上日落,就随手拍了。”
如此轻描淡写,似乎在刻意淡化内心的悲伤。
方冉怀一下就感觉到了,此刻流淌在空气中的,独属回忆之中的伤痛。
也许早已不再作痛,但伤口还是在那里,它无法彻底愈合,就像他手臂上的疤,是连时间也无法淡化的存在。
继续往下滑动,还能看见黎川分享自己备考时的奔溃。
熬夜写论文,做小组作业,通宵和朋友喝酒,在旁晚时分自己做一道中国菜。每条或抱怨或记录的朋友圈总会配上几张随手拍的照片,倒是让人看着更身临其境。
再往下翻,他看见他从旧金山一路往南开到洛杉矶,看见他站在阴雨天的爱丁堡老街,看见他在纸醉金迷的澳门赌.场逍遥,在首尔最潮流的夜店不省人事,他在城市,在雪山,在火山,在一望无际的海。
还有永久萦绕在他身上,难以散开的孤寂。
方冉怀仔细翻阅着他的每一条朋友圈,像品悦一杯醇美的红酒,令他痴迷,令他沉醉。
也令他羡慕。
一直到他在某张合照中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这是谁?”他举着手机问。
黎川正好把车停进地下车库,闻言蹙眉回想着:“忘了。”
照片中是一堆人凑在一起的自拍合照,黎川看着教室课堂背景,又看看发布的时间,2018年。
“那时候我才17岁呢,在上高中,这应该是同班同学吧。好像姓赵,赵什么来着……”
赵舒佟。
方冉怀咬了咬下嘴唇,舌头无意识舔过犬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