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鸾长老正拍马屁拍的起劲,却被另一人生生打断了。
他露出不悦的神色。
他说的话乾曜也句句爱听。这会儿正听得舒心,有人这么一打岔,乾曜也不是很高兴。
说话的是灵泽,她是山门里唯一一位女长老宫主。
“我仍觉得不妥。”她蹙眉对两人说。
“有何不妥?”
“何处妥当?”她说,“不论是什么,他始终是你弟子。养在你名下二十几年,你说将他杀了就将他杀了吗?他为了同门犯险,你半点对他的怜悯都没有吗?仙家的慈悲与大爱何在?”
“对冬儿见死不救,便是慈悲大爱了?”
灵泽一噎:“我并未说要见死不救……”
“那你还说什么。”乾曜说,“我已动手,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你再说慈悲,也只是你为了给自己开脱的装模作样的假慈悲罢了。”
灵泽皱了皱眉。
她垂了垂眸,一抹说不清的光从她眼底一闪而过。
“你会遭反噬的。”她说。
乾曜一声冷笑,毫不在意。
夜深了,无人瞧见那血阵泛起幽幽的暗光。
山高风大,也无人分辨出呼啸的北风里掺杂着不甘的呜咽。
第2章
炎序十二年,寒月初十,大寒。
天决山又飘起了雪。
雪不小,跟着大风一块儿在宫外呼啸着,时候将近晌午的时候也没停。
门前扫雪的弟子窸窸窣窣地顶着风雪干活。
下雪的天上一片茫茫阴霾,宫内却没亮起灯烛,黑压压的一片。
兴许是以为宫内的长师不在,其中一弟子就直起身来锤了锤后腰,抱怨道:“每年都这样!天决山七个山宫,就咱们玉鸾宫最难了!外面弟子千八百个的,就咱师尊这边只有寥寥四个!”
“行了,别说了。”一个女弟子安抚他,“说再多,该扫的还是得扫,别白费力气。”
“你不气吗?”出言抱怨的弟子并不打算作罢,他转头道,“每次下雪时,这种积雪都得弟子来扫,外头的宫主们派几十个弟子出来随随便便就扫完了。可师尊这边就咱们四个,每次我们都跟农家下地的老黄牛似的,从白天扫到晚上。扫完就下,下完再扫,我到底是来修道的还是当牛的?”
“有什么法子,师尊所修的是符箓,又是前些年才做上长老宫主的,在世间未享上什么名气……再说,既来了这天决门,那自然是想舞剑的多了。师尊的境界也与那些长老们差了一截,弟子少也情有可原。”
女弟子说着说着,也停下了动作,叹了口气。
她说:“我虽喜欢师尊,但也得承认……师尊在门派里的确太不够看了。”
“对吧!你也承认吧!”
终于,一旁有另一个弟子听不下去了:“喂,别在门前说师尊坏话啊。”
“没事的,宫里没点上烛,估计不在。”男弟子说,“去找掌门喝茶了吧?再说也不是坏话啊,只是说些真话罢了。我说这些可不是讨厌师尊,你想啊,我们平日就因为师尊在长老间身份低微,没少被同门挤兑,背地里总要说出来舒服一下的,师尊又听不到。”
钟隐月靠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
你师尊全听到了,小兔崽子。
他扶着额,又苦笑着把手放下——又或者说,你师尊永远都听不到了。
钟隐月现在不是钟隐月了。
更准确地说,壳子还是,但里头的芯儿在一刻钟前换了。
现在在里面的“钟隐月”是一个从现实世界里传过来的“穿书者”,这里是他昨晚熬夜怒骂了999条负分评的一本修仙小说的世界。
小说名叫《觉醒异灵根后我登顶仙帝》——真是本标题就剧透了个酣畅淋漓的小说。
原文中,主角白忍冬出身寒苦,因为在路边跟狗抢吃食的时候被路过的一位仙姑看到,对方心生怜悯,将他带回了山门。
到了山门,主角才发现,仙姑居然是这天下第一仙派,天决门的灵泽长老!
此等机遇百年难遇。
可在尝试唤醒灵根时,主角身上毫无反应。
机遇百年难遇也没用,废材就是废材,进不了灵泽门下。于是,他就被送到了山门里的吊车尾——玉鸾长老的山宫里。
钟隐月就是这位吊车尾的玉鸾长老。很巧,他和长老同名同姓。
原作的设定里,他就是个凑数的背景板工具人,且十分爱阿谀奉承他人,不是在拍人马屁就是在拍人马屁的路上。
导致他看着太烦,后来就没什么存在感了,地位也很卑微。
就因为他的卑微,主角前期作为他的弟子,在这座山门里没少受白眼。
钟隐月情绪复杂。
他这会儿对主角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说到底,他会在穿书前给这本书熬夜刷恶评的理由,是因为书里的另一位男人。
那是主角被乾曜长老挖走后,在那边的山宫里遇到的师兄。
师兄乃乾曜长老门下首席大弟子,名叫沈怅雪。
据原文描述,沈怅雪身高八尺,眉目温和,生得一双桃花含情眼,温润如水,脸上总是带着笑意,整个人的气质就如同一捧江南的春水,漂亮得甚至不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