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聊天让我也更加了解你。你父母被打成右派时哥哥姐姐已经成年,怕被牵连,在国外的回不来,在国内的只敢偷偷接济,你一个人睡,夜夜失眠。
陈景同,那时怕孤独,长大也怕孤独吧,不然为什么留我在身边呢。
进入十二月,下了第一场雪。你晚上值班,打电话让我給你送大衣。我在你房間看见你床头的书,叔本华换成了弗洛伊德,还有几本国内精神分析类书籍。
我踩着雪给你送大衣,小雪花飘到积雪上,如芥子浮于汪洋,微不足道, 如人执于阎浮提,碌碌尘劳。
办公室里暖气不足,你烤着一个不带罩的取暖器,钨丝光像炽热的夕阳。
你接过大衣,“冷吗?过来烤烤。”
我跟你坐一起,“不冷,你不把床搬进来?”
“不用,我晚上写东西,反正明天能调休,这床太硬,白天回去睡。”
你说完剥橘子,那橘子被你用绳子吊在加热器前,烤的直冒烟,吃起来又热又酸。
你问我香港的圣诞节怎么过,我猜你是想知道我在大伯家时节日怎么过。我在学校图书馆借过弗洛伊德和荣格的书,对精神分析也知道的,通过找到患者的创伤解决精神问题。
我以为你有一点喜欢我才想了解我,但你只是想找到我的病因。
你在哲学里望洋兴叹,在其他事情上盲目乐天。你又不是专业的精神分析师,就算我配合你展示我的创伤,你怎么引导我去修复呢?
况且,爱你为什么就一定是病?
你不能被爱吗?还是不能被男人爱。
而我,没有爱人的权利吗?还是因为爱的是男人要被剥夺?
你既然认定这是病,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身边,又为什么大费周章要找到我的病因?
我的病因,就是你呀!
加热器接触不良,光忽明忽暗。我问你是要用精神分析那一套给我治病吗?
我说你不如把这件事跟我父母说,这样直接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效果会更好,那里有专业的医生,专治这种病。
你把橘子皮放在加热器后盖上,屋里都是橘子皮油室里炸出来的苦涩味。
你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跟学生倾心交谈时的模样,“别胡说,我不会跟你父母说。你年纪还小,在这种事情上犯迷糊或者认知错误都是正常的。我跟我同学打听了,成长中的某些遭遇会导致对异性的排斥,我们找到原因,问题不就解决了吗。而且,就算没找到,过两年你再长大点,可能观念自己就转过来了呢。”
我心中悲愤,胸膛里雷雨交加,你为了不让我爱你,否认我的爱,把它说成认知错误,说成犯糊涂。
你自顾说下去,“…精神病院的治疗手段很疼的,你在别人面前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