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一拉,门晃动了下,却没拉开,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顾若心头骤乱,她又用力扯了两下,门再次晃动,这次她听到了铁锁卡在锁眼的晃动声。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妈!” 顾若急慌的喊道,才想起赖桂枝还没回来,她张张嘴,又喊:“爸!” “爸!” 顾若手攥着门把手拉得门不停震颤晃动,焦急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这时,门外一道声音响起。 “别喊了,门上了锁。” 是赖桂枝。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你锁门做什么?” 顾若停下拽门,她手指抠着门把,努力保持冷静,很快,她强扯了下嘴角,喊道赖桂枝:“妈,你开下门好吗?” “不早了,我泡粑还没蒸,还要去摆摊呢......” “不用摆摊了。” 赖桂枝脸往边上偏了偏,打断她,“门我不会开的,今后你也不用去摆摊了。” “我和你二舅妈那边说好了,晚些她带那个男的上门来,你见一见,认认人。” “你当初上户口的时候,给你登记大了一岁多,已经够扯证年纪了,咱们乡下,不讲究,看上了去把证扯了,我再给你置身衣裳,你就跟着他过日子去。”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顾若踹一脚门,厉声。 “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强嫁这套?” “你要强迫我,我就去告你们!” “告你们拐卖,贩卖人口........” “你去告!” “去告!” “让公安把我抓抓去!”赖桂枝突然变得比顾若还激动。 “反正你哥没了一只手,你爸也是个残废,把我们都抓进去你一个人好去潇洒自在了!” “你说什么?”顾若一下滞住。 “你哥找到了。” “他在医院,被毒蛇咬了.......”赖桂枝眼圈红着,哽咽一声。 原来,顾何友这些天一直躲在和他同班一个工友家,工友家就住在他们去镇上必经的水塘边,昨天下午赌场那群人来家里打砸完回去,顾何友刚从工友家出来,撞个正着。 他一下慌了,也不确定对方看到他没有,拔腿就往水塘边后面的山林里跑。 也是运气不好,他在林子里蹲了不知道多久,遇到条结束冬眠的眼镜蛇,按在地上的手一个没注意被咬了一口。 顾何友最喜欢吃蛇肉,以前家里没肉吃,他嘴馋了,就伙着人各个山林里去钻,掏蛇洞,他一眼认出那条眼镜蛇不一般,下意识反应就是去吸蛇毒。 结果刚吸了没两口,他就感觉到头晕,他意识到不好,赶紧爬起来要出林子去求救。 但不知道是毒蛇毒性太强了,还是他蹲太久腿麻了,他站起来就腿软栽到了地上。 顾何友怕得不行,他要是这么倒在林子里,人是必死无疑。 他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要是抓蛇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咬了,吸蛇毒不及时要扩散了,把被咬的那两根手指切了就会没事的,手指也不用担心,只要两小时内到医院接上就行。 顾何友不想断手,但他更不想死,怕一个人悄无声息死在林子里,加上脑子也因为中毒影响不太清醒,他拿出他这些天防身的刀,一狠心把自己半个手掌切掉了。 但切掉了,他却并没好起来,还因为断手太痛直接痛晕过去。 要不是有人去林子里捡柴发现,他都要凉透了。 送到医院,人勉强抢救回来,那半个手掌却是没办法接上了。 小镇上没那个技术,转院送到大医院时间来不及,家里人不在,也没人给他张罗,最后医生只帮忙做了缝合手术,勉强替他捡回来一条命。 这事原本昨晚就该通知到顾家的,但这些年顾何友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有一个残疾的爸,在外面一直冒称自己是镇上人,爸妈都在粮站上班,给工友说的住址也是二舅赖桂树家的。 工友忙完医院一档子事找到赖家,赖家听到对方提起顾何友的名字却脸色大变,绝口不承认认识这号人,后面听到人手被切掉一半,进医院了,赖桂树想着毕竟是亲外甥,才勉强承认那层亲戚关系,跟着人走了一趟。 但他都没想到拿钱和找人通知顾家的事。 到医院后,医生催他们赶紧缴费,他摸摸兜掏出来五块钱,看着医生和工友盯着他的神情,赖桂树脸上挂不住,说了句回家拿钱急忙忙离开了医院。 赖桂枝顾良才到赖家的时候,二舅妈朱凤美正为钱的事和赖桂树吵架。 看到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骂他们不会管教孩子,说顾何友顶着二舅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 等赖桂枝弄清楚怎么回事,人都快厥过去。 匆匆赶到医院,又被通知顾何友情况不好,出现发热,很可能是什么术后肺栓塞,让他们做好准备,需要再做一次取栓手术。 前面的钱还没缴,又马上要再次手术,赖桂枝没办法,只能把从孟添那儿借的钱拿了出来。 穷人进不起医院。 当年赖家算有钱,顾良才一次断手,家底掏空大半。 孟添那儿借的六百看着很多,到了医院,很可能几天就花个精光,还不够。 三千赌债还没还,这里人还进了医院,赖桂枝再次和哥哥赖桂树开了口。 她这次也算发了狠,把当年她和顾良才手头宽裕,给赖桂树打点工作,几个侄子安家的钱 一笔一笔全数了出来,威胁要是不帮忙,等她家房子被烧了就上赖家打地铺。 但没用,赖桂树朱凤美都一口咬死了家里没钱,说是年前给小儿子结婚花光了,马上他们大儿媳妇还要生孩子,单位认购房子花钱,他们真拿不出来。 赖桂树摸着兜半天,最后把没交给医院的那五块钱给了赖桂枝。 赖桂枝捏着那五块钱大哭不止,骂哥哥狠心。 医院来来往往人多,赖桂树在乎面子,被骂得臊脸,恼了干脆甩手又走了。 朱凤美却在这时留了下来,再次说起让顾若嫁人的事。 “我没办法,若丫,这可能就是命,我们母女两的命,它注定了的。”赖桂枝抬手擦一把泪,说道。 屋里,顾若手捏在门把手上,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想过赖桂枝去找她二舅那边不顺利,也想过赖桂枝可能会反口,所以昨天回来前她一直很犹豫,她设想过要是出现那情况她该怎么应对,她对赖桂枝算了解,她对她这个女儿不算疼,但她毕竟是有用的,她还指望着她,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做绝,她就还有机会。 但她没想到,顾何友残了。 残废了。 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