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说着,看向了门口怔愣的周暄,以及眼中隐隐冒着光的周晚,自在地喊道,“阿姐们怎么不进来坐?”
她说着,又看向了瞠目结舌的仆从们,“上菜吧,我饿了。”
仆从们一个激灵,这熟悉的感觉!从前的周昭,就是这个样子的,这种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他们简直太熟悉不过了!
老夫人从周昭的一番话中回过神来,气得嘴唇都在颤抖,她指着周昭的手不停颤抖,“孽障!我们周家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你害死了你哥哥还不够,还想要气死我吗?”
周昭眼皮也没有抬,夹起了一块藕夹。
“我看您那是要长命百岁的,气一气正好将经脉通开,省得被子子孙孙给堵上了,您怎么会死呢?我死了您都不会死,毕竟您还等着看八世同堂呢!”
这几年她在老夫人面前鲜少开口,周晏的死在她心中是迈不过去的坎,永远都无法抹平的痛。
她以为老夫人对她恨之入骨,是因为她也同样爱着周晏。
可如今看来,她在乎的不是周晏,不过是周家的香火传承而已。
即是如此,她不想让着她了。
老夫人脸色铁青,她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她伸手一薅,一把抓起桌案上的酒盏朝着周昭所在的位置扔了过去,“那是你坐的位置么?周不害,你要眼睁睁看着你这个不孝女气死我吗?”
周昭认真的吃着饭,她的头一偏,那茶盏飞了过去落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咕噜噜的滚出去老远。
站在门前的周暄瞬间脸色就变了,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直接站在了周昭面前,而周晚则是像是一只小鸟一般飞奔了过去,一把挽住了老夫人的胳膊。
“祖母莫要生阿昭的气了,她同承安哥不光是兄妹,还是同僚。每日大半时间,都是他们二人单独在廷尉寺的。”
周晚的声音很轻柔,听得人格外舒坦,咆哮着的老夫人却是身子一僵,抓着碗碟的手放松了下来。
她猛地看了周晚一眼,听懂她的话中之话。
周昭不打老人,但是她可以偷偷打周承安。毕竟从前,她便是打遍长安的。
老夫人双腿一软,往后一倒,直接跌靠在了周承安的身上,她的嘴唇轻颤着,那些骂人的话的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骂骂不出去,吞吞不下来,像是被人用软刀子割了一般。
她两眼一黑,直接撅了过去。
“祖母!”
“母亲!”
好一阵慌乱!
“阿爹,快让开,让我来。我这里有参片!”
周昭撇了撇嘴,端起酒盏喝了一口,看着周晚在那里忙前忙后,她从袖袋里掏出了一片参片,塞进了老夫人嘴中,然后伸出她那修得尖尖的手指,对着她的人中猛的掐了过去。
周昭瞧着,都忍不住一声抽气。
看来,周晚平日里当真是对她手下留情了!
她那一掐下去,老夫人惨叫一声,立即清醒了过来,她的鼻下带着一个红指甲印,看上去格外的好笑。
“阿晚,你这是要掐……”
老夫人的话说了一半,却是又咽了回去,只见周晚泪眼婆娑的看着她,一脸的担忧与孺慕,“祖母,太好了,您醒了。可还头晕?若是头晕,咱们得取银针来扎指放血……”
老夫人听着扎指放血,看向周晚的眼神都变了。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周晚一脸真诚的开口,她就像是林间的小鹿一样,水灵灵的,任谁都说不出来她有坏心的话。
“祖母,我一直担心若是去了代地,您犯了头疾可如何是好?便特意同姐姐一起,寻了宫中的陈太医学了扎针之法,我若只远嫁了,阿姐还在家中,到时候让她来。
疼是疼了些,可您千万要忍着不要怕,阿爹同哥哥不能没有您,他们都等着您长命百岁,四世同堂呢!承安哥哥还等着您给他看孩子呢!”
好一个长命百岁,四世同堂。
周昭无语的看了周晚一眼,同样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罪大恶极开嘲讽!从周晚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成了一片孝心?她多有孝心啊!自己要去代地了,还给周暄留了一个掐人中扎手指的机会……
下一回,她再将老夫人给气晕。
周暄直接上手扎,都不用再寻借口是吧?
周昭看向了老夫人,她果然神色和煦了起来,“同一个爹娘生的,就阿晚你最有孝心。”
周昭夹了一片炙羊肉,西域香料霸道无比,那热腾腾的香气让人愈发的觉得饿了。
还是回家好,有饭吃不说,还有戏看。
周昭吃得喷香,抬眸间瞧见了母亲的那双眼睛,她的眼中含着泪,一脸的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