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昭意外的没有听到苏长缨的回应,她扭头看了过去,却见苏长缨有些怔愣的看着一处地方。周昭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他一直盯着那被踩了一个脚印画卷看,他看的是白十三娘身边那人的背影。
那画上的人身量颇高,背对着众人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发髻上的半截碧玉簪子。
周昭瞳孔猛地一缩,她抿了抿嘴唇,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手不由得朝着陈季元留下的遗书摸去。
正在这个时候,苏长缨开了口,“不可能有人在昨天坐着马车闯宵禁,这两日北军有要事在身,我已经重新打乱了编队换阵,要求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便是廷尉寺的腰牌也不许通行。
若是想要在夜间行动,除非是使用轻功。如果是轻功的话,也可以做到你说的那样。”
苏长缨说着,顿了顿,又道:“我会去确认。”
说话间,周昭已经将陈季元留下来的绢帛,同这张画像放在了一起对比。
“看笔触,这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我在那里注意过白十三娘的书画,这应该都是她画的。两张画画的是同一个场景,不过一个是白十三娘露脸,一个是陈季元露脸……”
闵藏枝不明所以,见周昭同苏长缨的神情,猜想他们有所发现。
他盯着一大一小的两张画仔细的查看,几乎是一点一点的对比,想要找出不同之处来。
都是同一个窗前,穿的衣衫也没有什么不同,白十三娘头上的步摇都一模一样,陈季元……
闵藏枝一愣,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手指落在了那张男子背影画像上,“发簪不一样,背影里的这个人,露出了半截碧绿的发簪;而陈季元年纪小,我在廷尉寺就没有见他戴过这么老成的簪子。
他戴着的就是正面瞧见的这种白玉簪。廷尉寺的少年郎们,多半都戴的这一种。”
屋子里的三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因为两张画像很相似,是以在看到陈季元遗物里露出的正脸时,我们便先入为主的认为了两张画像都是陈季元同白十三娘。现在看来,白十三娘房中的那张画中的背影,未必就是陈季元。
倘若这两张画都是白十三娘画的话,那么这个姑娘,一定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这个案子的每一步,都在她的精心计算之中。”
先前是她忽略了,白十三娘若是义父的手下,在白花楼当贵人养的金丝雀,那么她又怎么会光明正大的将同陈季元的画像挂在房中呢?虽然那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贵人瞧见了,难道不会觉得,自己的头顶同那碧玉簪子一般绿。
周昭想着,蹙了蹙眉头,她总觉得在那云山雾罩之中,好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她想着,看向了闵藏枝,“闵文书,你可能看出这张画像,大概是多久之前画的么?可是在大约一年前?”
闵藏枝没有想明白周昭要做什么,但他还是认真的说道,“放心,这个我是行家。”
他拿起那画像仔细地看了又看,再三确认了方才说道,“不是!这张画像,是新画的,我可以肯定在一个月之内。同陈季元的遗书,应该是前后脚的时间。”
周昭心中一叹,“我想,我应该明白白十三娘是怎么被发现,又是因何而死了,是她自己一手给自己安排的死局。”
第258章 蚍蜉撼树
在陈季元走上迷城不归之途开始,白十三娘就谋划好了今日的一切。
她孑然一身,蚍蜉撼树,所拥有的不过是自己的那一条命而已。
以人命为赌注,搏的是树倒山崩。
是与她血脉相连的那个孩子的新生。
“一个背影,人看是人,鬼看是鬼。
白十三娘与陈季元同为前朝余孽公子予手下,自是知晓陈季元离开长安之后,会有人来探查。
她画了两张绢帛,一张是陈季元的遗书。另外一张则是挂在她房中的那幅画。她与陈季元交情匪浅,定是不可能瞒得住义父,白花楼同样会被搜查。
陈季元的遗书为何没有被搜出来?陈家也只是略微被人翻了翻,那是因为白十三娘以身做饵。
而这个饵,便是书房里的那张画。”
周昭并没有提义父,毕竟如今苏长缨还是义父安插在北军的细作。
廷尉寺里说不定还有内鬼在,当着闵藏枝的面,她不想将苏长缨牵扯进来。
闵藏枝原本就是不信苏长缨的。
周昭说着,心中十分的唏嘘,“白十三娘知晓来搜查的人会是谁,那是白花楼的熟人,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本来就是掌管着这一支细作的人。白花楼的众人,面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