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也让我无比的后悔,白沥此子虽然腹中有才,且画得一手好画,但为人猖狂,行事高调。今岁春日之时,他因为上奏朝事惹恼了陛下犯了杀头的死罪,被收押进了廷尉寺。
白沥进了廷尉寺之后,毫无悔意,硬生生挺着。我等便是想要问陛下求情,那也无从下嘴。
说来他也是时命不济,他家中原是九代单传,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至少不会被家中放弃。可就在这档口,白家人怕被白沥牵连,竟是同他断绝了关系,将我女儿丽娘直接扫地出门。
老夫前去打听……”
林御史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白沥的母亲老蚌生珠,竟是又怀上了一子。白沥冒犯天家,已经是死路一条不说,还有可能会连累九族……他们有了新的生路,哪里还管白沥死活?
我见丽娘哭着回来,当时心中大恨,一时气恼之下,让丽娘同白沥和离了。
白沥当时痛快的应了,且口生生说对不住丽娘,原本到这里也就罢了。
偏生一个月之后,丽娘发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我是个做父亲的,自是一心为女儿打算,眼见白沥已经没有活路,又何必让我女儿陷入那个泥潭?于是我便想要将那个孩子打掉,让丽娘好好养养身子,日后再另嫁他人。
可不想丽娘也是个死心眼的,她偷偷递了消息给白沥,并且想要将那个孩子生下来,算是给白沥留个后人。
我拗不过她,便应允了。
哪曾想……”
林御史说着,又是一声长叹,一旁的林丽娘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哪曾想那孩子到底是没有活下的命,丽娘本就身子娇弱,又因为白沥出事大病一场,这孩子一开始便胎像不稳,这几个月她一直卧床保胎,可孩子还是没有保住,早产下了一个死婴。
夫人怕丽娘见了伤心,便安排喜姑姑将那婴儿尸体让倒夜香的巷伯连夜处理了。
可这事没过多久,白沥突然出狱了,他以宫刑替了死刑。
他回来之后,来看孩子……”
林御史声音有些干涩,他话锋一转,“老夫问心无愧,只能据实以告,先前小周大人问老夫的问题,自是可以回答。白沥的确大受打击,追问孩子去处,老夫没有丝毫隐瞒,都与他说了。
他很清楚,孩子的尸体是被倒夜香的巷伯给拉走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自是不会让女儿丽娘同白沥再有什么干系。见他无家可归,便给了他一些银钱,但他没有拿,便自行离开了,从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昭突然想到,之前巷伯提到孟延年,说有许多人来门前嘲笑他。
孟延年是个琴师,而白沥从前是个狂傲的御史,想都可以想到,他曾经得罪过多少人。
周昭垂了垂眼眸,就听到林丽娘弱弱地出了声,“大人,小女子可否问上一句,白沥究竟犯了什么事?”
周昭抬眸看向了她,摇了摇头,“目前尚没有明确证据,暂时不可与你透露。白沥的生辰,是哪一日?”
林丽娘看着周昭,她的目光十分平静,看不清深浅,也看不出问题的答案。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是今日,去岁他生辰的时候,我们新婚不久,家中还办了生辰宴,好生热闹。”
周昭心中一叹,看来她此次的猜测也没有错,凶手应该就是白沥。
她冲着林丽娘点了点头,又与林御史拱了拱手,“林御史,深夜叨扰,还望海涵。此案与林府无关,但与白沥有关,若是您见到了他,请一定稳住他,派人通知北军。
白沥如今十分危险。若是你们知晓他的藏身之处,也请第一时间告知。”
林丽娘脸上一白,她下意识的死死抓住了一旁的白夫人。
白夫人一下子没有忍住,呼痛出声,“痛!丽娘!”
她扭头看向了林丽娘,林丽娘慌慌张张松开了手,她眼皮一翻,往后一倒,竟是晕了过去。
林家瞬间乱做了一团。
周昭同苏长缨对视了一眼,二人悄悄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闵藏枝瞧着热闹,等回过神来,二人已经走到了主院门口,他小跑着追了上去,“不是吧,你们二人又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动作,是怎么心有灵犀的知道该走了?
你们就不担心,白沥就藏在林丽娘的闺房之中么?我看他们还有情谊在。”
闵藏枝说着,却是瞧见周昭同苏长缨走的不是通往大门的路,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我们去哪里?白沥丢了夜香车,他又没有武功,闯不了宵禁,到不了这里来。
不应该在这闺房里才对,我们现在不应该直接去瓮中捉鳖,在巷伯所在的坊市,以及周围的坊市挨家挨户搜查,来个瓮中捉鳖。”
周昭瞥了闵藏枝一眼,“高手之间的默契,闵文书你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