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元宫宴那晚, 谢临渊回寝宫的路上,一直在想郁卿站在灯下的神情。
他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凭什么她一副委屈模样。
他破例开恩让她离宫, 是她三番两次磨磨蹭蹭,一会儿踩他衣角说走不动, 一会儿要看灯,险些逼他食言。若审问她的人换成大理寺少卿, 早就将她打得皮开肉绽当下招供。她居然敢得寸进尺对着他委屈。
他就该让她在宫中看一晚上灯。
第二日清晨, 谢临渊阴着脸,绕路走到建章门下。
宫婢正踩着梯子收灯, 见天子忽然出现, 所有人都赶忙下来跪拜。
谢临渊扫视了一圈,那盏锦鲤琉璃走马灯已经被收起来,放在架子上,格外刺眼。
他指着它说烧了,片刻后又将人叫回来, 命柳承德拿灯赏去各家。
柳承德回宫后, 有意无意说起薛夫人昨夜疲惫才睡醒。
谢临渊淡淡嗯了声。
这都日晒三竿头了才起, 她真是他见过最懒的人, 明明睡得很早,偏爱赖床到最后一刻。
后面两日连着政务缠身,他命柳承德再召薛夫人进宫, 柳承德却委婉劝他:“陛下,宫中没有女眷相请,于礼教不合。”
谢临渊顿了顿,放下手中笔,去了一趟太后的避尘堂。
他出来时面无表情, 额发飘出来一丝,额角也划出一道血痕,深深擦进鬓发,似是被物件差点砸中太阳穴。
柳承德早就习惯装看不见,低下头接过太后玺印,心道一声何苦,他只是暗示陛下不该单独请薛夫人,没想他竟为此去见太后。
然而将薛夫人请来后,谢临渊只看了一眼,便叫人将他于庭前打得浑身是血。他俯视着这个冒牌货,淡淡道:“听过北凉王的下场么?”
少年似是想到什么,浑身发颤,差点恐惧到吐出来,立即招供了薛廷逸与平恩侯。
内侍传唤来二人。薛廷逸跪来阶下,脊梁挺得笔直:“陛下息怒,夫人宫宴后出京上香,疑遭歹人掳走,臣二人正在京畿道内暗寻。顾及夫人名声,寻来此少年作替身,作权宜之计而已!”
一旁的平恩侯亦言之凿凿,为他作证。
谢临渊的视线在两人间逡巡,忽然露出鄙夷神色:“卢颂安,你原说非易家女不娶,如今怎么有了断袖之癖?”
此话一出,议政殿陷入诡异的寂静。
平恩侯面色僵硬,薛廷逸目瞪神呆,一时二人谁也不看谁,氛围异常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