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又逗笑了宋将军。他主动撩起袖子,给她看那满臂伤痕,深深浅浅不一,看得郁卿心惊肉跳。
“那终究是野兽!”宋将军豪迈道,“若你一直躲在帐后,它只会拿你当猎物。你光顾着逃跑,注定要被咬死。这世间不够好奇和不够英勇的人,都会葬身狼腹。”
他侧目盯着她,语带深意:“英勇善战屠狼之辈比比皆是,这么多年,我也只见过你一人,你没意识到么?”
意识到什么?
但郁卿忽然很想和他说下去,和宋将军说话,比和牧放云说话更有趣。他很像一个父亲。比牧峙更像。
况且,他明显不想责备她擅闯军营,也不在乎她是男是女,更不问她是谁。
“那将军是什么样的人?”郁卿仰头好奇道。
宋将军如实说:“我本是猎场附近的猎户,只是一介庶民,家门不幸,丧妻丧女,独自苟活于世。七年前,陛下在宁州围猎场杀建宁王时,将我一手提拔上来。”
郁卿瞪大眼,心脏剧烈跳动。
她自然不能说,当年她也在宁州围猎场里,不过是在矮台上,看建宁王被射得满身是伤。
谢临渊真是可笑又残暴,为了摧毁她心中建宁王无人可敌的形象,竟做出这种事。
宋将军叹息道:“那时陛下尚是太子殿下,我不过一介白身,陛下问我是否狼都是白眼狼,我劝陛下万物自有天性,应当放狼归山。总之就是那一席话,博得陛下赏识,恩赐我参军之位。”
郁卿沉默不语,电光石火间,她忽然想到,或许谢临渊口中的白眼狼就是她。
分明他才是白眼狼!
郁卿气不打一处来。
但奇怪的是,他的确在围猎场上撕毁她的贱籍,让她走了。
原来是宋将军的一席话,让谢临渊放过了她。
冥冥之中,竟有如此缘分?
郁卿怔住,缓缓望向宋将军。
月光只微微照亮他浓郁的粗眉,和脸颊上的笑纹,他身形并不高大,却很粗壮,像敦实的石狮子。
郁卿看看他,再看看狼。
狼已经乖乖站直了,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凝视二人对话,竖起的耳朵抽动。
郁卿指着狼问:“我可以摸它一下吗?”
“不行。”宋将军严词拒绝。
郁卿诧异道:“为何?”
“因为它是我的。”宋将军骄傲昂首道,“狗能到处讨怜,狼不行。野兽都是越强大越骄傲,怎会轻易被旁人触碰。”
郁卿觉得他说这话时,也像一匹狼。或许与狼相处久了,身上不免也会沾染狼性。但她竟意外地很喜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