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空间的“久别重逢”使你感到一阵恍然,祂上一次同你说话还是在843年。七年过去,这家伙的模样似乎向人类靠近了些,至少那位于诡异身躯顶端的头颅,能让你勉强辨识出对方是个成年男性。
呃……或许,说祂“生前”是个男性会更恰当一点?
那副类似于“虫”的躯体中蕴含着某种你无法理解的神性,祂的神性不同于埃尔文,带着更加抽离于世的冷漠感,像一个无悲无喜的看客,又像是执掌着万年光阴的神,于高位俯视着爬行于世间的众生。
漫长的对视中,有那么一秒,你好像突然对祂感同身受。这个空间似乎没有时间的概念,那一秒十分短暂,却也像一万年那般冗长。
“永远坠入地狱”——宛如诅咒的低语骤然显现,全身的汗毛都因此而倒竖,但你暂时将那份强烈的波动压了下去。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冲他轻轻颔首。
人的一生要面对很多事,想做的事、要做的事,以及不得不去做的事……想弥补一个遗憾,往往需要做出更多的牺牲。什么都舍弃不了的人,注定什么也无法得到,而决定自己最终要舍弃什么,或许就是人生存于世间,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自由。
未来永远是未知的,无论如何,世界都无法给予人类一个标准答案。真正的神明只做旁观,而那些活着的芸芸众生,则需要肩负起自己的一生,为渴望触碰的未来负责。
星光闪烁着归于黯淡,脚下的银沙缓缓透明、消散,须臾间,你又回到了空荡荡的寝室。
去做吧。
下定决心后,就义无反顾地去做吧。
谁都无法保证做出正确的选择,所谓的无悔,无非是在做出决定后,努力让自己不为当初的选择后悔。
之后的几天,你开始频繁出入韩吉的办公室,埃尔文牺牲后,她遵照他的意愿成了调查兵团第十四任团长,而从希干希纳带回的格里沙·耶格尔的笔记本,回城后也一直由韩吉保管、研究。
倚仗“前代团长助理”的身份,你将那本笔记从头到尾、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直到确认了自己没有遗漏任何细节,才心情复杂地将刀刃抵向手腕。
“啧……本来只想复盘一下情况,结果怎么越盘越没信心了……”
大海彼岸的世界并不友好,即便扭转了玛利亚之墙夺还战,未来于你们仍是险象丛生。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有转机呢……”
“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要好。”
冰凉的触感从腕部蔓延至全身,生命随着血液缓缓流逝,经过谷底之后,又逐渐走向充盈。
过往宛如走马灯般一一闪现,光影交错之间,隐约夹杂着两道陌生的声音——
“愿……的血脉,能保佑他们安稳度过余生……”
“……这是卑劣的血脉……带来的只有灾祸……”
“……或许……易名改姓……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们的对话像裹着气泡,从时间的海面下悠悠传来。你勉强认出了其中的那个男声——他在第一次回溯时曾叫过你的名字,但即便想破脑袋,你也无法从现实里找到一个能与那声音相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