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要是真的变了,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或许,对我来说,这件事更大的价值在于……接受原本的自己……”
桌上的烛火又晃动了一下,墙上的人影随之忽明忽暗,摇摆不定。
接受原本的自己——你应该为蕾伯蒂拥有这般感悟而高兴,只是,她话语末尾模糊不堪的尾音,总让你觉得眼前的好友依旧是一道没有实体的虚影。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你笑着附和了一句,便走进了浴室。
雾气缭绕,热水唰唰地喷洒在皮肤上,驱散了一身的寒意。略有些混沌的思绪因弥漫的白色雾气再度清晰,这些蒸汽让你想到了超大型巨人散发的蒸汽,想到了耶格尔夺还战中与贝尔托特的对峙,进而又想到了好友与那位叛徒之间复杂的温情。
“啧……真是片刻都不能休息……”揉着跳动的太阳穴,你踢着拖鞋走出浴室。
“呐~难得有了一会儿空闲,要不要来回忆一下童年?”说罢,还没等蕾伯蒂回复,你就掀开被子挤上了她的床。两具柔软温暖的躯体亲密相依,但比起儿时,好似多了几分隔阂。
“蕾比,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袒护贝尔托特?”
“……这也是‘回忆童年’的一环吗?”身边的女子先是一怔,随后语气轻柔地反问道。
“……抱歉。”
“不,这没什么。”蕾伯蒂半垂下眸子,似是回忆了一阵,而后对你说,“因为那时,他用几乎是在哭的语气,对我们喊了一句话。”
“他说——‘谁能来找到我们啊?’”
“谁能……找到他们?”你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嗯,可我没能及时给那孩子回应……”她先是点头,继而又轻轻摇头,言语间,你们的距离在不知不觉地拉近,“我曾和那孩子说起过自己的事,或者说,我和你的事。当时,他正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
“贝尔托特和莱纳似乎很执着于回到‘故乡’,我想,那里一定有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但我知道的,尤娜,我知道那个所谓的‘故乡’并不是他们的归宿。”
“故乡不是一片土地,而是一种心情,只有能唤起那心情的土地才能被称为故乡。而那样的一个温柔的地方,是绝不会让十几岁的孩子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的。”
说到这,蕾伯蒂的话语浸染了一抹苦涩,从中,你恍然明悟了她在意贝尔托特的理由——曾被命运束缚双翼的她,在贝尔托特身上看到了那个曾于泥潭中苦苦挣扎的,进退两难的自己。
“或许是我太天真了吧……”苦涩进一步浸透了她的笑容,“自己侥幸得到了救赎,便自不量力地想去拯救别人,却忽略了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拯救对方的事实……”
“拯救什么的,没有那种事吧!”不愿听她再继续妄自菲薄,你反驳道,“旁人再怎么努力都只是辅助,救赎这种事,最关键的还是自己不是吗?”
“就算我再努力,如果当时你一意孤行,不愿脱离罗沃夫的掌控,那结果不是也会走向悲剧吗?”
“拯救是自己的选择,是你自己拯救了自己。”
“人活在世上多少是身不由己的,但要说自由,我们唯一真正拥有的不就是选择的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