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五万步,双脚像是灌了铅,但凭借多年锻炼出的超强意志力,你突破了最后一百米,直奔韩吉·佐伊的房间。
“砰”的一声,门被一把推开,将原本霜打茄子似的韩吉吓得一个激灵。她肉眼可见地从生无可恋变成强颜欢笑,在看清来人是你后,又恢复了一开始半死不活的状态。
放眼屋内,浅灰色的西装被胡乱扔在床上,地板凌乱散落着十几个纸团,桌面上,韩吉被一张张稿纸围在中间,手中握着一支钢笔,笔尖迟迟无法落下。
“怎么,报告写不出来?”你故意奚落道。
对方先是沉默,随后仰天长啸,接着大力起蹂躏原本就乱蓬蓬的头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
“写不出一点,完——全——不想面对!!!”她的声音中气十足,语调却无力且下坠。
“昨天下午不是还很有精神吗?”你拉了张椅子,在韩吉身边坐下。
“昨天下午我可不知道情况会是这样啊!”她往椅背上一摊,一只手臂无力下垂,抬起另一条胳膊遮住半张脸,“老实说,幸亏进屋的是你,不然我又得装出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说实话……真的有点累了……”
“又得”——说明昨天下午的笑容就已经有伪装的成分了。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昨天你们才刚到马莱,还没探索就直接打道回府,这怎么看都不像韩吉的作风。
或许这两年的迷茫,也蹉跎侵蚀了她的热忱。
忙碌使人疲惫,但同时也会带来安全感。850年,虽然整个调查兵团都处于连轴转的状态,但那时众人始终有一个明确的目标。然而,自从走进耶格尔家的地下室,先前的那种方向感随之成为过眼云烟。
埃尔文的梦想实现了,帕拉迪岛却被推向风口浪尖。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逆转浩荡的江水。想要改变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最折磨人的,希兹尔国的出现给你们带来了一线生机,可世界对帕拉迪岛的仇恨又将那份希望无情浇灭了。
作为调查的发起人,韩吉和你都是本次行动的领导者。但由于资历更加丰富,加上那副不拘小节的性格,她在领队的同时还自觉承担了鼓舞士气的职责。所以,即便冷水已经浇到头顶,韩吉也必须强迫自己装出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但这种伪装,实际上是很耗费心力的。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桌面上的纸张轻轻翻动着,你和韩吉离得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就这么无声对坐了足足一分钟之久,她才喃喃开口道——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件事……”
“什么事?”
她从椅背上直起身子,拿起钢笔,一边叹息,一边在白纸边缘留下一团乱麻似的痕迹。
“850年,在推翻伪王之前,埃尔文曾对我说,如果他在那场政变里出了意外,下一任团长就由我来担任。”
“啊……好像有印象……”你思索了片刻,又补充说明了一句,“你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但在玛利亚之墙夺还战时,埃尔文有和我说过类似的安排。”
“呵呵……是吗?”韩吉的嘴角划过一抹苦笑,“现在想想,那家伙真是不会看人啊……”
“巨人虽然危险,但很简单,可人类却又危险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