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大致望了一圈,店内有八成客人都在聊状元郎和公主的故事。或心疼公主所托非人、或怒骂状元郎一家与那国公小姐猪狗不如,个个激动不已。
这么看来那位甄先生的故事着实是火,不是虚的。
温苒苒拾掇案上的残冰余料,忽地听见有人唤她:
“整条街上就数苒苒你家铺子热闹,今儿定是有
了新花样!”
她抬眼望去,就见康平提着裙子便朝她冲了过来,那双眼眸盈着亮闪闪的光:“让我瞧瞧是什么?”
康平才迈进来,温苒苒就瞧见她身后跟了一串儿。
两句话的功夫,她面前就围了两层娇娇香香的千金贵女,正眼巴巴地瞧着她。
秦二回头瞧了瞧店内的食客,见他们人手一个冰碗,那碗里头的冰蓬松绵密,似是冬日里的雪花般,与她往日吃的完全不同。上头还盖着各式各样的浇头,全是她没见过的新式样。
温苒苒看着眼前众人,忽地反应过来:“你们这时候不是应该正在吃轻食?”
顾五心虚地讪笑两声:“轻食自是要吃的,可新的式样我们也要尝尝的!”
“就是!”段三扭头看了看旁的食客手中那一碗碗的冰,眼睛都看直了,“不然我们去别家的花宴诗会,旁人提起京中风靡的吃食,我们却一无所知,可是要遭人笑话的。”
“嗯嗯嗯!”
“可是……”温苒苒低头看看被自己收拾得干净整洁的案台一愣,“绵绵冰都卖光了……”
“什么!”
“一点都没有啦?”
“怎会如此啊!”
众人骤闻噩耗,瞬间委顿不振,都蔫巴巴地垂下头。
温苒苒看着跟前立着的一群金元宝们,暗恨自己昨日做得少了!
但是……有钱不赚非君子!
温苒苒点了点人头,心中默默盘算片刻又扬起张笑脸来:“我本是留了些给自家人吃的,不若这样,匀一匀给你们每人半份可好?”
这话一出,温俊良撇着嘴老大不愿意:“那不成,我不够……”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孙氏拎着耳朵提到一旁:“不许耽搁苒苒赚银子!”
一众贵女们满面惊喜,颇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心激动,也不管什么一份半份的,纷纷点头。
温苒苒擦擦手,让温俊良带着刨冰机,领着轻食小队回了麻辣烫店。
僧多肉少,可得低调些,旁的食客再来要,她可再分不出来了!
康平心情极好,转头看向段三:“你昨儿可去甄先生那了?”
温苒苒听得一怔:“你们也知晓甄先生?”
“自是知晓的。那位甄有渠甄先生如今可是汴京城内响当当的人物。”秦二挽着苒苒的手道,“只可惜近日家中有事,我不便出门。”
“何止是知晓,我日日都去呢!”段三听康平提起甄先生,立即来了劲头,“甄先生说的真是精彩!我昨晚回去都睡不着,恨不能将那狼心狗肺的畜生拖在地上跑马去!”
“就是!他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顾五同仇敌忾,末了又叹口气,“甄先生的位置实在是难得,我家婢女从晌午便去领号排着了,晚去一会都没位置!”
温苒苒见贵女们纷纷应和赞同,眼眸倏地亮起。
甄先生的故事不仅市井小民喜欢,连康平、秦二、段三这等名门贵女也极为青睐。
受众面这般广,联名一事或许可行!
不过要谈就得尽早谈,像甄先生这般声名鹊起的说书人,不知有多少茶楼茶馆盯着他。
若是等他去了别的茶楼,再想与他谈联名合作就不仅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了,少不得要与茶楼打交道。先不说麻烦与否,多一方就易多生事端,变数太大。
事关银钱,温苒苒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她先是让伙计去瓦子领个号牌排位置,旋即叫来温俊良,乐滋滋道:“三叔,晚上陪我去听说书吧!”
要说吃喝玩乐这些事,还得是三叔门儿清。
他惯会提供情绪价值,带他去多个人多张嘴,也好谈事嘛!
“什么?听说书!”温俊良揉揉耳朵,满脸的不敢置信。
自去岁家道中落以来,他便与那吃酒饮茶、听书看戏的富贵日子无缘了。现如今每日里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两眼一睁得先去菜地里忙活,听书……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温俊良回忆起从前的体面尊贵,眼眶都湿了一圈:“三丫头,咱们今晚真的要去听说书?”
“自然是真的!”温苒苒拍拍他的肩膀,想想他一个挥金如土半辈子的伯府老爷跟着她没日没夜干了小一年的活,也是不容易。
她朝他笑了笑,面上笑容比朝阳还灿烂几分:“三叔,咱家的家底儿现今厚着呢,听书喝茶看戏,我还是供得起的!”
温俊良一听这话,感动得以袖遮面,呜呜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