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惜文给她找了一个陪读的学生,是原先市一中旁边省高的学生,学习优秀,何惜文给她出了全部的学费和生活费,邀请对方跟陈雾圆一起学习。
说的陪读,但其实更像是何惜文安插在陈雾圆身边的眼线。
陈雾圆无所谓,三室两厅的房子,对方鲜少和她见面。
女生会做饭,时不时地也腼腆地邀请陈雾圆一起吃饭,陈雾圆总是说不用了。
陈雾圆也见了几个待在国外的朋友,学习之余约着一起飞去巴黎看秀,去非洲的草原,去冰岛或者去巴西的球场……
世界确实很大,大到陈雾圆可以没有时间想起从前。
她认真学习,努力工作,第一年春节没有回家,只是在年后到某天,她拉开窗户,外面夕阳正声。
暖红的残阳铺满天空,热烈稠艳,陈雾圆在客厅拿手机打算拍张照照片。
红色熙熙攘攘地挤满了镜头,陈雾圆蓦地想起了当时高考结束时钟在送给她的玫瑰花似乎就是就和这个颜色类似。
心脏忽然放慢了跳动,陈雾圆眼前出现模糊的眩晕感,她扶了下墙壁,还没站稳,身体骤然前倾。
……
再醒来,何惜文也在,她在美国主持项目,刚好在附近。
何惜文进来,站在病床前打量着陈雾圆,她头发散着,人很瘦,手腕纤细,听陪读的小姑娘说她经常不吃饭,有时工作学习一天就喝一杯咖啡。
何惜文问:“你有必要怎么折腾自己吗?”
陈雾圆抬起头,她身体虚弱,但唇色却还犹如带着层薄粉色,细腻动人,反问:“我为什么要折腾自己?”
“你不折腾自己每天不吃饭?”
陈雾圆刚才喝了点水,头也不是很晕了,她伸手把耳边的碎发朝后拂,说:“吃不下。”
其实她以前吃饭就吃的少,钟在一直对她这一点很不满,他和陈雾圆一起吃饭时,如果看到陈雾圆今天吃的很少,钟在就会直接给她夹一碟菜,推给她说:“吃完。”
在学校里吃午饭或者晚饭的时候碰到了,钟在也会特意嘱咐她一句让她多吃点。
钟在做饭很好吃,他后来发现每次自己做饭时,不管做什么菜陈雾圆都吃的特别多,因此就经常亲自给她做饭。
本来钟在一年难得做几次饭,高三那段时间他却几乎每周都要做一两次饭。
别人都是高三越焦虑越瘦,陈雾圆那段时间反而长了不少肉。
何惜文轻哂一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陈雾圆唇色淡粉色,脸色也并不病弱,但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她眼神很空旷,里面什么都没有,淡淡的像缺了块东西,长睫轻垂,整个人宛如一块没有灵魂的瓷器。
何惜文说:“医生说你有胃病。”
陈雾圆点头,不甚在意:“知道,在养着了。”
过了几秒,何惜文说:“我给你找了个心理医生,去看看。”
陈雾圆眼皮轻抬,实在没想到何惜文会说出这种话,片刻后,回复道:“看过了。”
她端起杯子,慢慢地咽了一口水,漂亮的指节握着玻璃杯壁,眼神稍落,冷棕色的卷发弧度精巧,说道:“没用。”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不对劲的?
似乎是上一个冬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季节的原因,还是因为去过太多地方新鲜感过去了,陈雾圆渐渐开始对大部分事情都没了兴趣。
不想去旅游,也不想去购物,不想吃饭也不想睡觉。
没工作或者不用学习的时候大脑会不自觉的滑入空白中,等陈雾圆再次反应过来后,时间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随之而来的是困乏和无力,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多,每次黄昏日落时她都会有种世界落幕的不安感。
陈雾圆给自己找了一个心理医生,年轻的心理医学博士,专业,循循善诱,兼具理性和感性。
但陈雾圆在她面前张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既说不出何惜文跟陈平,也说不出外公和爷爷,更别提钟在了。
在那间窗明几净,充满温馨的阳光和绿植的咨询室里,面对心理医生,她拼命想说也只能说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童年时遭遇过绑架。
但其实陈雾圆对这件事的印象并不深,当时她六七岁,而且从绑架到她平安回家只发生了几个小时,很快就有人报警送她回家。
医生遗憾地表示也许她应该更放松一些。
一句很简单的话,可陈雾圆做不到,她早就习惯了不倾诉,把所有的事情埋在心里,这么多年也只对钟在说过。
他们的恋爱只谈了三个月,每周见一次,就算加上节假日,真正见面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也不超过三周。
但三周时间却足够让陈雾圆把好好吃饭,倾诉这些词和钟在联系在一起。 ', ' ')